回到客栈时,天已擦黑。流朱端来晚饭,我却没什么胃口。
窗外的月亮很圆,像极了那年在王庭,萧烈带我躺在山谷里看的月亮。
“昭华,”那时他搂着我,声音被风吹得很轻,“以后每个中秋,我都陪你过。”
那时我信了。
那时贺兰月还在西线,那时他还会耐心教我胡语,会在我学骑马摔下来时,一边骂我笨,一边小心翼翼地给我上药。
“夫人,二王子那边传话,说今晚……不回来了。”流朱低声道。
我“嗯”了一声,拿起一块沙枣糕。真甜,甜得发苦。
原来承诺这东西,在草原上,和中原一样不值钱。
3 枕畔风轻
回王庭的第三日,萧烈终于来了。
他是后半夜到的,带着一身酒气和寒气。我起身想给他倒杯热茶,却被他一把拽进怀里。
“想我了?”他吻着我的颈窝,语气带着几分醉意。
我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脂粉香,不是我的。
“还好。”我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他胸前,声音平静,“听说你为贺兰将军拍下了那副鎏金马鞍?”
萧烈动作一顿,随即低笑:“阿兰立了功,赏她的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我抬手,解开他的腰带,“天晚了,歇息吧。”
他似乎有些意外我这般顺从,眸色深了深,俯身吻下来。
帐内的烛火摇曳,映着他俊朗的侧脸,也映着他肩背上若隐若现的抓痕——
不是我的指甲印。
我闭上眼,把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压下去。
缠绵过后,他靠着床榻喝水,喉结滚动,带着几分慵懒。
我知道,这是他最放松的时候。
“萧烈,”我轻声开口,“你要对南朝用兵了,是吗?”
他手一顿,看向我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雁回的物价,骗不了人。”我坐起身,拢了拢衣襟,“我求你件事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别屠城。”我望着他,认真道,“史书上说,屠城只会激起民怨。你要的是天下,不是一片焦土。”
萧烈沉默了片刻,忽然笑了:“南朝女子,果然会吹枕头风。”
“阿月也劝过我,说斩草要除根。”他摩挲着我的头发,“但你说得对。我答应你,非必要,不屠城。”
我松了口气,主动凑过去,吻了吻他的唇角:“谢谢你,萧烈。”
他眸色一深,再次将我按倒。
这一次,他似乎格外用力,像是要在我身上留下点什么印记。
我忍着疼,心里却在想。
这样就好,只要能护住那些无辜的人,这点疼,算什么?
4 孕事与休书
萧烈出征后,王庭的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我每日听着捷报,心里既有对他的担忧,也有对南朝百姓的牵挂。
直到那天,我晨起时一阵反胃,流朱慌忙请来医官。
“恭喜王妃,是喜脉,已有两月了。”
我摸着小腹,眼泪忽然掉了下来。
这是我的孩子,是我在这陌生的草原上,唯一的亲人了。
我想等萧烈回来,给他一个惊喜。却没想到,惊喜没等来,等来的是他提前归来的消息——老汗王病重了。
他进帐时,带着一身风雪,脸色凝重。
“回来了。”我迎上去,想给他掸掸身上的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