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厉承舟应了一声，目光却依旧没有移开。那点油渍像一个微小的污点，落在他眼底，让他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烦躁。他看着她带着醉意的、试图粉饰太平的笑容，忽然觉得眼前的妻子有点陌生。那个曾经和他挤在出租屋里，会因为买到打折水果而雀跃半天的女孩，似乎被这漫长的、日渐寡淡的婚姻生活，被这满屋子的昂贵冰冷，被今晚这场喧嚣的同学会，彻底淹没了。
他移开目光，望向窗外那片沉沉的夜色，声音听不出波澜：“累了就去洗洗睡吧。”
姜晚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，似乎有些失落，又像是松了口气。她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没再多说什么，转身朝卧室走去，脚步依旧有些虚浮。
厉承舟站在原地，听着浴室里很快传来的水声，那哗啦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子里显得格外清晰。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，还有那面巨大的、映出他模糊身影的落地窗。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，热闹是别人的。一种巨大的、冰冷的空虚感，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，将他包裹其中。他抬起手，揉了揉发紧的眉心。
同学会？呵。
他拿出手机，屏幕的冷光映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。指尖无意识地滑动，点开了助理下午发来的那份合同扫描件。密密麻麻的条款，代表着三千万的实打实的利益。这是他今天，或者说这段时间，唯一能握在手里的、有分量的东西。
然而此刻看着，却只觉得索然无味。手机屏幕暗了下去，映出他眼底深处的一抹疲惫和……难以言喻的荒芜。他像一尊雕塑，凝固在落地窗前，与窗外流动的光影隔绝开来。
第二章
浴室的水声停了。
姜晚意裹着柔软的浴袍出来，发梢还滴着水，脸颊被热气蒸腾过，那层酒精带来的潮红退下去一些，显出一种刚洗干净的苍白。她看到厉承舟依旧站在窗前，宽厚的背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。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，和他身上惯有的清冽须后水气息混合在一起。
她心里莫名地紧了紧，放轻脚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。巨大的镜子里映出她卸妆后的脸，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残留的疲惫无所遁形。她拿起昂贵的精华液，冰凉的液体沾上指尖，却没能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。
同学会上喧闹的画面还在脑海里回闪。那些起哄的笑声，被灯光聚焦的窘迫感，还有……脸颊上那一触即逝、带着陌生体温的短暂碰触。她用力闭了闭眼，试图把那个画面驱散。只是个游戏，被气氛架上去的无聊玩笑罢了。她反复告诉自己，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可为什么，面对厉承舟沉默的背影，她会觉得心虚？
她拿起吹风机，嗡嗡的噪音打破了客厅的死寂。暖风烘烤着头皮，带来短暂的舒适，却吹不散心头那点阴霾。吹风机的声响停止，房间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。
就在这时，厉承舟放在沙发上的手机，屏幕突兀地亮了起来，发出持续而轻微的震动声。不是电话，是信息提示音。
姜晚意下意识地瞥了一眼。屏幕亮着，显示着一条新消息的预览，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。没有文字，只有一张缩略图，模糊地能看到几个人影，背景像是在KTV之类的场所，光线迷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