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换脸风波
粉饼盒摔在化妆镜上，碎裂声像打碎了个鸡蛋壳，稀里哗啦的。白的粉，金的壳，溅得到处都是，有几粒还黏在我刚做好的高定西装领口上，像甩不掉的虱子。
“省省吧林老师，不用化了。”制片老李的声音从后面飘过来，冷得能冻上化妆间的空调口，“台里紧急通知，您的镜头…全换了。AI技术，挺先进的，保证看不出接缝，您这妆，纯属浪费。”
我盯着镜子里那张脸。林琛的脸。刚过三十五，保养得宜，眼角连条鱼尾纹都找不着，是那种能让小姑娘尖叫、让投资方掏钱的顶级皮囊。镜子里的人眼神有点空，像被抽掉了魂。几秒前，我还琢磨着今晚央视黄金档开播我的新剧《家宴》，一个能冲飞天奖的角色。现在，没了。被AI从屏幕上抠得干干净净，连个影子都没留下。
“换脸？”我的声音有点飘，自己听着都陌生，“为什么？”
老李没看我，弯腰捡起地上那个裂开的粉饼盒盖子，手指头捻掉上面的粉。“林老师，”他叹了口气，那口气沉得像是刚从肺管子最底下挖出来的，“您是真不知道，还是搁这儿演呢？网上都炸开锅了！回去看看吧，热搜头条挂着您呢，红得发紫，爆了三个！”他把那个破盖子轻轻放回梳妆台，动作轻得像放骨灰盒，“我们央视，体面。您这‘体面’，台里帮您暂时收着点。”
他没再多说一个字，转身走了，化妆间的门在他身后合拢，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像是落锁。偌大的空间里，就剩下我和镜子里那个穿着昂贵西装、一脸茫然的男人，还有空气里没散尽的粉底和定妆喷雾的甜腻味儿。
助理小王像个受惊的兔子，攥着手机蹭过来，屏幕差点杵到我鼻子上。那亮度，刺得我眼睛生疼。
热搜榜前三，血红色的“爆”字扎眼得像刚喷上去的：
林琛出轨情妇生子爆
丁克妻子苏晚晴患癌爆
央视换脸林琛爆
我的手指有点抖，点开第一个话题。置顶的九宫格照片像九把烧红的刀子，直接捅进我眼球。照片里，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个看起来一岁多的男孩，眉眼弯弯。那女人，我不认识。那孩子…我目光死死钉在那孩子的脸上。粉嫩的小脸，眼睛的形状，鼻子…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这张小脸，怎么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熟悉感？像是在哪里见过，又想不起来，像水里的倒影，一碰就碎。
下面紧跟着一张图，像一记闷棍砸在我后脑勺上。一张纸，抬头是某某亲子鉴定中心。鉴定结果那几个加粗的黑字，隔着屏幕都带着审判的重量：“支持林琛为李昊（化名）的生物学父亲。”
评论像决堤的洪水，带着滔天的恶意冲刷下来：
“呕！立了十年丁克深情人设，背地里孩子都会打酱油了？#林琛滚出娱乐圈#”
“渣男中的战斗机！老婆抗癌，他在外面播种？#林琛体面警告#”
“央视干得漂亮！AI换脸换得好！这种垃圾就该被抹掉！支持央视正义换脸”
“只有我好奇吗？孩子他妈是谁？这脸看着有点眼熟啊…像是以前某个选秀的？”
“林琛工作室 装死呢？出来回应啊！敢做不敢认？”
心脏在胸腔里狂跳，撞得肋骨生疼。不认识的女人，不认识的孩子，一份凭空冒出来的亲子鉴定？这他妈的到底是谁在搞我？我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点开第二个爆掉的话题：丁克妻子苏晚晴患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