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男子的脚步几乎察觉不到地顿了一下,却终究没有回头,牵着马,消失在人流之中。

当夜,一道圣旨打破了相府的宁静。

传旨的太监声调尖利,一字一句清清楚楚:“三日后宫中设宴,镇国公献万民粮策,为贺佳节,特召相府嫡女苏氏晚棠入宫,献糕点以助兴。”

春桃一听,顿时喜极而泣,激动地摇着苏晚棠的手臂:“小姐!小姐你听到了吗!是圣上召您入宫献糕!这是天大的荣耀啊!”

苏晚棠却没有半分喜色。

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包雪白的蔗糖上,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。

这盘棋,兜兜转转,终于把她也摆上了桌面。

很好,她等这一天,已经等了太久了。

第4章宫宴前夜,糖霜下的刀光

圣旨到的时候,苏晚棠正在修剪梅园里最后一株寒梅的枯枝。

那明黄的绸缎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,刺得人眼睛生疼。

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念着“贤良淑德,特召入宫献糕”,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针,扎在镇国公府每一个下人的心上。

阖府上下,皆是喜气洋洋的叩拜,唯有苏晚棠,接旨的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,脸上那份病弱的恬淡也未曾改变分毫。

恩典?

她心底冷笑。

这不过是风暴来临前,李昭投下的一颗精致诱饵。

她遣散了满脸喜色的众人,独自回到内室,目光落在那包从西域辗转而来的蔗糖上。

雪白细腻,甜入心扉,却是杀人不见血的毒。

李昭想在宫宴上抛出“万民粮策”,以救世主的姿态收拢民心,而她苏晚棠,就是这出大戏里最完美的点缀。

一个缠绵病榻却心怀天下,为君分忧的镇国公府嫡女,多么感人肺腑的形象。

镇国公需要她这块“贞节牌坊”来粉饰门面,李昭则需要她这副病骨来博取同情。

他们都忘了,牌坊,也是能砸死人的。

苏晚棠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包蔗糖,眼神却冷如寒潭。

她唤来春桃,声音压得极低:“去,把我那套冰酪模具取来。”

春桃不明所以,但还是依言照做。

灯火下,苏晚棠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桑皮纸,用毛笔蘸着黏稠的蜂蜜,一笔一画,写下一行密字:“北邙山三十六仓,粮纹印与户部不符”。

这是她数月来,从父亲旧部零星传来的消息中,拼凑出的最致命的一块拼图。

镇国公府囤积军粮,私换陈米,这证据足以让他万劫不复。

她将桑皮纸小心翼翼地卷起,塞入冰酪模具底部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夹缝中。

第二日清晨,专司巡查各府贡品的陈公公如期而至。

他面无表情地检视着食盒,目光在苏晚棠亲手制作的几样精致糕点上略作停留。

就在他准备点头放行时,跟在一旁的春桃“呀”地一声惊呼,像是脚下被绊,整个身子向前扑去,手中的食盒应声落地。

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彻庭院。

冰酪混着糕点碎屑洒了一地,狼藉不堪。

春桃吓得跪在地上,脸色惨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