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飞往苏黎世的头等舱里,宋砚被邻座的双胞胎摄住心魄。
小男孩正严肃地解着微积分习题,小女孩眨着酷似他的眼睛问空姐:“能给我妈咪加条毯子吗?”
当宋砚在洗手间门缝捡到孩子的玩具时,门内传来稚嫩的惊呼:“哥哥快看!这个叔叔和爸爸钱包里的照片长得好像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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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万英尺之上,厚重的云层铺成苍茫无际的雪原。瑞士航空的头等舱里,灯光被调得极暗,像一片低垂下来的夜幕,隔绝了外面的刺眼阳光。宋砚揉了揉因为连轴转谈判而隐隐作痛的额角,端起面前微凉的意式浓缩,勉强抿了一口。苦涩厚重的液体滑过喉咙,除了在空荡的胃里激起些许灼烫的不适感,并未能真正驱散那沉甸甸的疲惫。
他从纽约出发,连续飞行横跨美国本土后,此刻再次登机飞往苏黎世,身体早已被榨干了最后一丝精力。这难得的几个小时航程,本该是沉入黑甜乡补眠的奢侈时光,可此刻,一种奇异的牵引力却固执地攫住了他疲惫的神经,让他无法真正放松。
那牵引力的核心,就在邻座。
就在他座椅侧后方的位置。
尽管头等舱的空间足够宽敞,私密性也算上佳,但那一抹跳跃的色彩和某种说不清道明、却异常强烈的存在感,还是穿透了隔断,清晰地传递过来。他终于忍不住,将座椅微微放低一点,借着调整坐姿的掩护,目光极其隐蔽地向侧后方掠去。
只是不经意的一瞥,心脏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,猛地攥紧,瞬间忘记了跳动。
一对约莫三四岁的孩子。男孩和女孩,如同精雕玉琢的两个小天使降临人间。
那个小男孩安静地坐在宽大的座椅里,小腿绷得笔直,几乎够不到地毯。他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书,封皮颜色暗沉,书页的触感也绝非寻常的童书,纸张厚而挺括,带着独特的质感和微小的摩擦声。他小小的眉头此刻紧锁,肉嘟嘟的脸颊微微鼓起,透着一股超乎寻常年龄的严肃专注。小手拿着笔,极其认真地在一页印满了奇异符号和弯曲图形的纸上……点、画、计算?那复杂的结构,绝非幼儿园涂鸦,倒像是某种艰深图形的边缘线。
宋砚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。
而那个小女孩,则鲜活得多。她依偎在一个年轻女人的身边,那女人靠窗熟睡,大半张脸都陷在柔和的阴影里,面容看不太真切。女孩的一头柔软鬈发被精心扎成两个圆滚滚的小丸子顶在脑袋两侧,发顶毛茸茸的碎发在舷窗透进来的柔和光晕里闪着微金。她正仰着头,看着经过的空乘。
“漂亮的姐姐,”小女孩开口了,声音脆生生的,带着孩童特有的清澈甜意,瞬间像一股清泉,在这个沉闷压抑的空间里流淌开来。她的小脸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,圆溜溜、亮晶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,看向身着制服的空乘。那双眼睛……
宋砚的身体骤然僵住,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逆流而上,直冲头顶,耳边甚至响起了低低的嗡鸣。
那双眼睛!
清澈的琥珀色,眼型偏长,眼尾微微上扬,带着一种天生的、难以被忽略的轮廓弧度。那分明是……
是刻在他自己基因图谱里的特征!是他无数次在镜子里凝视过的眼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