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便宜得离谱的租金
人才市场的荧光灯像一块巨大的冷馒头,死死扣在天花板上。我缩在角落的塑料椅里,第三次检查手机余额197.5元。屏幕映出我三天没刮的胡茬,像片营养不良的杂草。
"下一个。"
招聘台前的地中海男人把我的简历推回来时,咖啡渍正好处在"期望薪资"那一栏,晕开的墨水里,三千五这个数字像泡发的尸体般肿胀。
"林默是吧?"男人用红笔在简历边缘画圈,笔尖戳穿纸页的声音让我牙酸,"三流大学,没实习经验,还想找新媒体运营?"他把简历折成纸飞机,精准射进三米外的垃圾桶,"我们这招的是能直接上手的,不是来学走路的。"
周围传来窃笑。我盯着他桌上那杯速溶咖啡,奶精在表面浮成灰白的云层。三个月前,我还在宿舍和室友打赌,说毕业能拿五千月薪。现在想来,那笑声比人才市场的空调风还冷。
走出招聘大厅时,梧桐树叶正往我皮鞋缝里钻。第三场面试又黄了这次是家教育机构,HR大姐把我的毕业证举到日光灯下,像验假钞似的眯着眼:"民办三本啊...我们这最低要求是全日制统招。"她身后的宣传板上,"不看出身,只看能力"八个红字被苍蝇屎糊成了麻子脸。
手机在裤兜震动,是辅导员群发的催缴学费短信。去年申请的助学贷款还欠着八千,催款电话已经打到了我妈那里。我蹲在公交站牌后,看着玻璃倒影里那个穿皱巴巴白衬衫的自己,突然想起大四那年冬天,我妈来学校时穿的那件旧棉袄。
"再找不到工作,就得卷铺盖回老家了。"我对着倒影扯出个笑,嘴角裂得生疼。老家那个镇子,除了养猪场就是塑料加工厂,我爸在流水线上被机器绞断三根手指后,家里就再没寄过生活费。
租房软件的界面在凌晨三点泛着幽蓝的光。充电器插在网吧墙角的插座上,屏幕右下角跳出"余额不足10元"的弹窗。我滑动着房源列表,手指在"押一付三"的字眼上反复摩挲。
五百,六百,八百...价格像温度计似的往上爬。市中心的隔断间都要一千二,还得抢。我把手机贴在脸上,冰凉的玻璃贴着颧骨,忽然瞥见屏幕最底下那行小字"城南老小区,一室一厅带阳台,月租三百,押一付一"。
手指顿住了。
揉了揉眼睛,确认没看错。三百块,搁平时连半个月房租都不够。房源说明只有一句话:"拎包入住,中介勿扰"。联系人备注是"7栋管理员"。
我点进头像黑色背景里隐约有个模糊人影,像块浸在水里的脏抹布。心脏突然狂跳起来,手指不听使唤地拨通了电话。
"嘟...嘟..."
忙音像生锈的锯子在割我的耳膜。就在我要挂掉时,那边突然接了。
"喂?"
声音像含着口湿沙子,每个字都带着黏液感。我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些,听筒里传来隐约的滴水声。
"请问...是7栋704的房东吗?"我的声音抖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。
"7栋704是吧?"女人的声音突然清晰了,像有人把沙子从嘴里倒了出来,"现在能来看房不?钥匙在楼下花坛第三块砖底下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