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现在?"我看了眼窗外,网吧玻璃上的雨痕正往下爬,"可现在都三点多了..."
"不来就算了。"电话咔嗒挂断,忙音比刚才更刺耳。
我盯着黑屏的手机,胃里一阵翻腾。网吧厕所飘来的尿骚味混着泡面味,钻进每个毛孔。197.5元,离下个月发助学金还有十二天。我咬咬牙,抓起充电器往兜里一塞,冲进了雨幕。
老小区藏在七扭八歪的巷子里,导航在最后五百米彻底失灵。雨丝像缝衣服的白线,把路灯的光晕缝成一团团毛边。我踩着积水往里走,砖缝里的野草勾住裤脚,像无数只小手在拉扯。
"七栋...七栋..."我念叨着门牌,雨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。突然脚下一滑,整个人摔在花坛边第三块砖果然松松垮垮地翘着。
手指摸到冰凉的金属时,雨停了。钥匙串上挂着个桃木牌,刻着歪歪扭扭的"704",木头缝隙里嵌着暗红色的污垢,像干涸的血。
七栋没有电梯。楼梯扶手锈得像块猪肝,我每抓一下,掌心就留下五道红印。爬到三楼时,腐烂白菜混着铁锈的臭味突然涌了上来,转角处的垃圾袋堆到半人高,几只肥硕的老鼠从袋口探出头,绿豆似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。
"咚、咚、咚。"
楼上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,节奏慢得像在敲棺材板。我贴着墙根往上挪,水泥地上的水洼映出我惨白的脸。声控灯突然灭了,黑暗中,那拖拽声停在七楼楼梯口。
"谁啊?"我喊了一声,声音被楼梯间吞得只剩半口。
没有回应。只有风从顶楼窗口灌进来,呜呜地像女人哭。我摸着扶手继续爬,刚到六楼平台,声控灯"啪"地亮了惨白的灯光里,七楼楼梯口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。
她背对着我,佝偻的背影像只缩水的虾米。手里拿着个竹绷子,正低头穿针。银闪闪的针尖在灯光下晃悠,线轴滚在地上,缠成团灰黑色的线。
我放轻脚步往上走,那团"线"突然动了动不是线,是头发丝,黏糊糊地沾着头皮屑和暗红色的泥。
"新来的?"老太太没回头,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。
我点点头,喉咙发紧说不出话。她忽然"嗤"地笑了,手里的针往竹绷子上一扎,我的头皮猛地一紧,像被人扯着头发往上提。
"704在那头。"她抬抬下巴,竹绷子晃了晃。绷上蒙着块灰扑扑的东西,针脚密得吓人,每个针眼里都露出点黑毛。
后来我才知道那块"布"是什么,但当时我只想赶紧看房签合同。钥匙插进锁孔时,"咔啦咔啦"的摩擦声像在嚼骨头。门开的瞬间,一股霉味扑面而来,像打开了尘封十年的罐头。
客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,只有门缝透进的微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。所有家具都蒙着白布,像停尸间的尸体。我摸墙找开关,指尖触到黏腻的液体低头一看,墙上糊着层半透明的黏液,在黑暗中泛着油光。
"有人吗?"我喊了声。
回声撞在墙上,弹回来时变了调,像有个女人在偷偷笑。我跺了跺脚,头顶的灯泡闪了三下,终于亮了惨白的光线下,茶几上的相框裂成蛛网,里面的照片被抠掉了,只留下个浅灰色的人形印子,边缘还沾着干硬的纸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