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便利店的碎冰
第一集：便利店的碎冰
午夜十二点的便利店，冷柜的压缩机发出哮喘般的嗡鸣。我数着货架上第17瓶过期酸奶，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工牌上的塑料壳——上面的名字“陈默”被洗得发白发胀，像我此刻泡在冰水里的心情。
“欢迎光临。”
机械的问候卡在喉咙里。女孩抱着个粉色保温袋站在收银台前，马尾辫上的樱桃发绳随着呼吸轻轻晃动，发梢还沾着点雪粒。她的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，笑起来时像忽然绽开的霜花，把整间便利店的惨白灯光都染得暖了些。
“要一盒关东煮，多加萝卜。”她把保温袋放在柜台上，拉链没拉严，露出半截印着小熊图案的保温杯。我的扫码枪突然失灵，红光在她手背上扫出凌乱的轨迹——那里贴着块卡通创可贴，边缘卷着毛边，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过。
冷柜的压缩机突然骤停。我俯身去按电源的瞬间，看见她正偷偷往保温袋里塞速食饺子，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是昨天，正好打七折。她的指尖在速冻层的玻璃上呵出团白气，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，被我撞见时，耳朵尖腾地红了，像熟透的樱桃。
“一共12块5。”我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，扫码枪在关东煮盒子上顿了顿，故意把萝卜的数量输成双份。她递来的纸币边缘沾着点面粉，大概是刚从面包店下班，指甲缝里还嵌着点黄油的黄。
保温袋的拉链突然卡住。她低头摆弄时，马尾辫扫过我的手背，带着股淡淡的甜，像刚出炉的北海道吐司。我伸手帮她扯开的瞬间，指尖碰到她手腕上的银镯子，叮当一声脆响，惊得货架顶层的泡面盒掉下来两包，正好砸在我脚边。
“对不起！”她慌忙去捡，创可贴蹭过我的工装裤，留下道浅粉色的印子。我突然发现她的帆布鞋鞋底磨偏了，鞋跟处贴着块应急胶布，和我藏在抽屉里的那卷一模一样。
冷柜重新启动时，她已经抱着保温袋站在门口。玻璃门上的雾气被她画了个新的笑脸，这次画得格外圆，像正月十五的月亮。我数着她踩过雪堆的脚印，深一脚浅一脚的，到路灯底下忽然蹦了两下，大概是在踩碎冰，清脆的响声隔着玻璃传进来，像咬碎了颗水果糖。
凌晨三点换班时，我在收银台底下捡到个发绳。樱桃吊坠的漆掉了半块，露出里面的银色金属。冷柜里的萝卜还剩最后两块，我用关东煮的汤温了温，倒进那个印着小熊的保温杯——她刚才匆忙间落下的，杯底还沉着片没化完的冰糖。
2 面包店的糖霜
第二集：面包店的糖霜
面包店的烤箱发出最后一声嗡鸣时，我正踮脚够货架顶层的全麦吐司。工作服的袖口沾着点焦糖，是早上烤蔓越莓饼干时溅的，领口别着的工牌晃来晃去，照片上的自己还穿着便利店的蓝马甲，傻得像块没发起来的面团。
“请问，有低糖的三明治吗？”
我手里的吐司差点掉进陈列柜。女孩站在玻璃柜台前，发绳换成了柠檬黄，马尾辫垂在左肩，随着说话的节奏轻轻扫过印着面包师协会标志的围裙。她的指甲剪得短短的，创可贴换成了透明的，能看见底下淡粉色的新肉——大概是伤口快好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