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那套被烧掉的嫁妆,是我爸妈卖了老房子的一半才换来的。
我妈说:“闺女嫁过去,得有几件像样的东西撑腰。”
结果呢?
王桂香说它“占地方”,说我“生不出儿子,摆再多红木也没用”。
烧的那天,我躲在芦苇荡里,听着木头爆裂的声音,听着王桂香和小姑子张丽丽的笑声。
“烧得好!早就看这破木头不顺眼了!”
“哥,这下她娘家来人也没话说了,死无对证!”
“妈,你看这金镯子,烧不坏吧?正好给我打个手链……”
张丽丽手里晃着的,是我奶奶传下来的金镯子。
那是我压箱底的东西。
现在,张建军脖子上戴着条粗金链,阳光下闪得刺眼。
我认得,那款式,是用三个金镯子熔了重打的。
“陈姐,你也是来看张哥直播的?”
一个举着手机拍视频的小姑娘凑过来,我赶紧低下头。
我现在叫陈默,一个从外地来的寡妇,这是我跟周围人说的身份。
“听说他媳妇死得冤,”小姑娘压低声音,“你看他妹妹张丽丽,也开了直播,天天卖惨,说家里顶梁柱倒了,靠她一个小姑娘撑着,粉丝比她哥还多呢。”
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。
张丽丽就站在人群外围,穿着条新买的连衣裙,对着手机抹眼泪。
“家人们,我哥又去给嫂子上坟了……”她声音发嗲,和那天烧我嫁妆时骂“不下蛋的鸡”的腔调判若两人,“我这当妹妹的看着心疼,可我也没办法啊……只能多卖点货,给我哥减轻负担……”
她脚下的纸箱子里,堆着几瓶廉价护肤品,瓶身上印着“寡妇专用,抚平伤痛”。
我盯着她手腕上的手链,花纹和我奶奶的金镯子一模一样。
恶心。
真他妈恶心。
张建军的直播还在继续。
他开始介绍梳妆台的抽屉:“家人们看这里,这抽屉里的小爱心,是晚晚亲手刻的……她说要跟我一辈子,结果……”
他又开始哭,肩膀抖得像筛糠。
突然,他话锋一转:“不过没关系,我会带着她的心意活下去。今天下单的家人,我送一个同款小爱心木雕,就当是晚晚给大家的祝福……”
评论区瞬间炸了。
【冲这个心意,买!】
【已下单三套,希望张哥早点走出来】
【这才是爱情啊】
我看着他偷偷用袖口擦去不存在的眼泪,看着张丽丽对着手机比心,看着王桂香在远处数着刚收的现金,笑得满脸褶子。
他们用我的命,我的嫁妆,我的尊严。
在赚钱。
在作秀。
在享受。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血珠渗出来,滴在地上,很快被雨水冲散。
一年前,我被推下河时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我不甘心。
我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群畜生手里。
现在,我看着这场荒诞的戏。
不甘心变成了别的东西。
是火。
从心脏烧到喉咙的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