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烈转过身,正好对上我的目光。
他眼里没了刚才的凶戾,反而有点不自在,抓了抓后脑勺:“看什么?”
“没什么。”我移开视线,“只是觉得,侍郎府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他嗤笑一声,拿起刀开始剔骨:“来一个我打一个,来一双我打一双。”
话是这么说,麻烦还是找来了。
下午,税吏带着十几个衙役堵在了肉铺门口,说沈烈偷税漏税,要封铺子抓人。
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这是户部侍郎在报复。
沈烈抄起杀猪刀就要跟人拼命,被我拦住了。
“别硬来。”我从妆奁里拿出那支陪嫁的金步摇,塞到税吏手里,“这点小意思,给各位哥哥们买壶酒喝。”
税吏掂了掂步摇的分量,眉开眼笑:“还是公主殿下懂事理。”
他们走后,沈烈把刀扔在地上,刀柄砸出个小坑:“你用你的东西给他?”
“不然呢?”我看着他,“让你真把人砍了,蹲大牢?”
他没说话,转身进了里屋,半天没出来。
我以为他气我用皇家物件向小吏低头,却在傍晚看见他扛着半扇排骨回来,直接扔进了贫民窟的巷子。
几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孩子像小狼崽一样扑上来,他站在巷口看着,嘴角居然带着笑。
“沈大哥,今天怎么给这么多?”一个瞎眼的老婆婆摸着墙走出来,手里攥着个破碗。
“今天……”沈烈的声音顿了顿,“今天我媳妇过门,沾沾喜气。”
老婆婆笑得皱纹都堆到了一起:“那姑娘是个好的,早上还帮我拾了柴。”
我愣在原地。
早上我确实去巷口捡过枯枝,想着烧点热水,没想到被她看见了。
沈烈突然回头,正好撞见我。
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,像被戳穿了秘密的孩子,转身就往回走。
“喂!”我喊住他。
他停下脚步,没回头。
“那些孩子……”我想问他们为什么会在贫民窟,又为什么只认他。
“关你什么事。”他丢下这句话,几乎是逃着回了铺子。
夜里,我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沈烈说的没错,我动不了那铁砧。那东西足有几百斤重,下面还用水泥封死了,没有工具根本撬不开。
我必须想办法让他主动打开。
正想着,外间传来轻微的响动。
我悄悄披衣下床,透过门缝往外看。
月光从窗棂照进来,正好落在沈烈身上。
他没睡,坐在肉案前,手里拿着个小布包,正一点点拆开。
里面不是金银,也不是密信。
是半块玉佩。
玉佩已经裂了,上面刻着的“楚”字被磨得发亮。
我的心猛地一跳。
楚是前朝的国姓。
他一个屠夫,怎么会有刻着国姓的玉佩?
更让我震惊的是,他拿起玉佩,用粗糙的拇指反复摩挲着那个“楚”字,眼眶在月光下泛着红。
“娘……”他低低地喊了一声,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“我找到她了……可我不敢认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