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宣纸，缓缓铺展在洪荒的天际。两轮残日刚沉入西山，新月已如弯刀般悬在半空，清冷的光辉穿过古木的缝隙，在地面织就一张斑驳的银网。唐僧师徒五人沿着蜿蜒的兽道向东行进，脚步声踏在厚厚的腐叶上，发出细碎的 “沙沙” 声，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。
“师父，歇会儿吧。” 猪八戒喘着粗气停下脚步，圆滚滚的肚皮随着呼吸上下起伏，“俺老猪的脚都磨出泡了，再走下去，怕是要变成瘸腿猪了。” 他说着便往一块平滑的青石上坐，刚沾到石面又猛地弹起，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，“好家伙，这石头比老君的炼丹炉还凉！”
沙悟净从行囊里取出一块粗布，默默铺在青石上：“二师兄坐吧，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水源。”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，像是怕惊扰了林中的生灵。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，将琉璃盏项链的影子拉得很长，链上的骷髅头在暗光里若隐若现，眼眶中的红光已淡如萤火。
唐僧翻身下马，将白龙马的缰绳系在旁边的树干上，伸手抚摸着它银白的鬃毛：“敖烈，辛苦你了。” 白龙马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，龙角上凝结的露珠滴落，在他手腕上晕开一小片清凉。它抬眼望向东方，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格外明亮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轻轻打了个响鼻。
孙悟空正蹲在树梢上放哨，金箍棒斜插在腰间，火眼金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听到猪八戒的抱怨，他翻身跃下，落在唐僧身边：“师父，这林子邪门得很。刚才我在树上瞧见，南边的瘴气里裹着血腥味，像是刚有过厮杀。” 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泥土，“而且这路不对劲，你看这些脚印，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去的，像是在赶路。”
唐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腐叶间散落着一些杂乱的蹄印，边缘还沾着暗红的泥土，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。“悟空，你觉得是什么生灵？”
“不好说。” 孙悟空挠了挠下巴，“有妖族的蹄印，也有巫族的脚印。你看这脚印的深度，巫族的人怕是带着重家伙，每一步都陷进土里半寸。” 他蹲下身，用手指量了量脚印的间距，“走得很急，像是在奔赴什么地方。”
正说着，沙悟净提着一个盛满清水的竹筒回来，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：“前面百丈处有处山泉，水很干净。只是溪边的石头上有打斗的痕迹，像是刚有人来过。”
猪八戒眼睛一亮，抢过竹筒就要往嘴里灌，被沙悟净伸手拦住：“二师兄，这水得先过过灵力。” 他指尖凝聚起一缕淡金色的佛光，轻轻点在水面，只见竹筒里的清水泛起细碎的涟漪，几缕黑色的杂质浮上水面，很快便消散无踪。
“还是沙师弟细心。” 唐僧赞许地点点头，接过竹筒递给白龙马。看着马儿低头饮水的模样，他忽然想起灵山的夜晚，那时的月光总是温暖的，伴着迦陵频伽鸟的歌声，不像此刻这般，连风里都裹着寒意。
“师父，俺刚才在溪边捡到这个。” 沙悟净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鳞片，鳞片呈青黑色，边缘带着锯齿，背面刻着扭曲的纹路，在月光下泛着幽光，“这是蛟族的逆鳞，上面沾着煞气，像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。”
孙悟空接过逆鳞，放在鼻尖轻嗅，眉头瞬间皱起：“是那蛟魔王的手下。这煞气里裹着他的妖气，错不了。看来那九尾狐没说瞎话，前面确实有妖族活动。” 他将逆鳞扔给猪八戒，“老猪，收好了，说不定能派上用场。”
猪八戒颠了颠手里的鳞片，咧开嘴笑了：“这玩意儿看着挺硬，用来刮锅底正好。” 话没说完，就被沙悟净瞪了一眼，悻悻地塞进怀里。
休息片刻后，众人继续赶路。夜色渐深，林间的雾气越来越浓，丝丝缕缕的白气缠绕在树干上，像是无数条游动的白蛇。空气中的灵气愈发浓郁，却带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，吸入肺腑时，竟让喉咙有些发紧。
“师父，你闻这味儿。” 猪八戒瓮声瓮气地说，“像是咱们路过火焰山时的硫磺烟，只是淡了些。”
唐僧点点头，从袖中取出一颗念珠，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梵文：“这是地脉深处的硫磺气，说明附近有火山。洪荒的灵矿多生于火山附近，或许我们离那灵矿不远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轰鸣声，像是闷雷滚过大地，震得脚下的地面微微发颤。孙悟空眼神一凛，纵身跃上树梢：“师父，前面有亮光！”
众人加快脚步，穿过一片浓密的瘴气后，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。只见前方是一处巨大的山谷，谷底泛着暗红色的光芒，像是有岩浆在地下涌动。谷口两侧的山坡上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影，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，正隔着一道宽约百丈的峡谷对峙。
左侧的山坡上，站着数以百计的妖族。他们大多人身兽首，青面獠牙的豺狼精握着骨刃，虎头人身的大汉扛着石斧，还有些蛇女盘在树上，吐着分叉的舌头，冰冷的目光扫过对面的阵营。最前排的是一群蛟族，青黑色的鳞片在火光中闪着油光，手里的长矛直指对面，矛尖滴落的毒液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。
右侧的阵营则是巫族。他们个个身材魁梧，肌肉虬结的臂膀上布满了红色的图腾，月光照在上面，仿佛有血液在流动。为首的是个身高丈余的壮汉，赤裸着上身，胸前的图腾是一头怒吼的黑熊，手里握着一柄巨大的石锤，锤头足有磨盘大小，上面还沾着未干的血迹。他身后的巫族战士都披着兽皮，手里的武器多是石斧和骨棒，虽然简陋，却透着一股原始的凶悍。
峡谷中间的空地上，裸露着一片黑色的岩石，上面布满了晶莹的晶体，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。那些晶体有的如树枝般分叉，有的似花朵般绽放，正是蕴含着浓郁灵气的灵矿。矿脉边缘还残留着挖掘的痕迹，散落着几具残缺的尸体，看服饰既有妖族也有巫族，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厮杀。
“我的乖乖！” 猪八戒倒吸一口凉气，悄悄往沙悟净身后缩了缩，“这么多妖魔鬼怪，怕是把整个洪荒的凶神恶煞都聚齐了。”
沙悟净握紧了琉璃盏项链，低声道：“左侧领头的是蛟魔王手下的先锋，名叫青煞，据说已修到金仙初期。右侧那个巫族壮汉，图腾是黑熊，应该是巫族熊部的首领，唤作墨熊，力大无穷，能生撕猛虎。” 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这两族在洪荒素来不和，为了争夺灵矿开战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”
唐僧站在一块岩石后，目光落在峡谷中的灵矿上。那些晶莹的晶体里仿佛有流光转动，蕴含的灵气几乎要溢出来，却又带着一股暴戾之气，让他隐隐觉得不安。“悟空，你看那灵矿，是不是有些奇怪？”
孙悟空眯起火眼金睛，仔细打量着矿脉：“确实不对劲。正常的灵矿是金色或白色的，这矿却泛着紫光，而且灵气太杂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过。” 他忽然指向矿脉中央，“师父你看，那里有个黑色的疙瘩，像是寄生在矿脉上的毒瘤。”
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果然见灵矿中央长着一块人头大小的黑石，表面布满孔洞，正不断往外渗出黑色的雾气，那些雾气接触到晶体，便让原本纯净的灵气染上一丝阴霾。
“那是‘蚀心石’。” 白龙马突然开口，声音带着几分凝重，“龙族古籍记载，这是混沌初开时残留的浊气所化，能污染灵脉，让靠近的生灵心生暴戾。巫妖两族争斗不休，恐怕不只是为了灵矿，更是被这石头影响了心智。”
就在这时，对面山坡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喝。青煞骑着一头巨蟒，从妖族阵营中冲出，手中长矛直指巫族：“墨熊！识相的就赶紧滚，这灵矿是我们蛟魔王的囊中之物！再敢觊觎，定叫你们熊族灭族！” 他的声音尖利如枭，带着浓浓的威胁。
墨熊往前踏出一步，脚下的岩石应声碎裂。他将石锤往地上一顿，震得地面尘土飞扬：“放你娘的屁！这灵矿在我巫族地界，凭什么给你们这些泥鳅？” 他身后的巫族战士纷纷举起武器，发出震天的咆哮，图腾上的红光愈发鲜艳，“三天前，你们杀了我族三个巡逻兵，这笔账还没算呢！今天，要么交出凶手，要么血债血偿！”
“哈哈哈！” 青煞狂笑起来，巨蟒吐着信子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墨熊，“杀了就杀了，你能奈我何？就凭你们这些只会抡锤子的蠢货，也想跟我们妖族斗？” 他突然将长矛往前一指，“兄弟们，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！”
妖族阵营中立刻响起一片嘶吼，豺狼精们抽出骨刃，蛇女们盘起身子，巨蟒、野猪等异兽纷纷亮出獠牙，随时准备扑向对面。巫族战士也不甘示弱，墨熊举起石锤，图腾上的黑熊仿佛活了过来，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，杀气如潮水般涌向对面。
空气瞬间凝固，仿佛连月光都被这浓重的杀意冻结。双方剑拔弩张，只待一声令下，便会展开一场血腥的厮杀。
“师父，咱们怎么办？” 猪八戒紧张地抓住沙悟净的胳膊，手心全是汗，“要不咱们赶紧走，别被这些疯子误伤了。”
沙悟净摇了摇头：“来不及了。你看他们的阵型，已经把这山谷围死了，咱们一出去就会被发现。” 他看向唐僧，眼神里带着询问，“师父，要不要我用煞气制造混乱，咱们趁机突围？”
唐僧没有立刻回答，目光落在峡谷中那几具残缺的尸体上。其中有个年幼的巫族孩子，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小小的灵晶，显然是被误伤的。他轻轻叹了口气，转身对孙悟空说：“悟空，你能看清那蚀心石吗？若能毁掉它，或许能化解这场争斗。”
孙悟空咧嘴一笑：“师父放心，这点小事交给俺老孙。” 他正欲动身，却被唐僧拉住。
“不可硬来。” 唐僧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，“巫妖两族积怨已深，若强行干预，只会引火烧身。先看看情况，再做打算。”
就在这时，墨熊突然怒吼一声，举起石锤朝着青煞掷去。那石锤带着呼啸的风声，在空中化作一道黑影，直取青煞面门。青煞早有防备，驾着巨蟒侧身躲过，石锤砸在他身后的岩石上，“轰隆” 一声炸成粉碎，碎石飞溅，砸得几个妖族嗷嗷直叫。
“找死！” 青煞怒喝一声，长矛一抖，化作数道寒光射向巫族阵营。墨熊身后的两个巫族战士躲闪不及，被长矛刺穿胸膛，惨叫着倒下。
“杀！” 墨熊双目赤红，率先朝着妖族冲去。巫族战士们如潮水般紧随其后，石斧和骨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残影，嘶吼着扑向对面。青煞也挥动长矛，指挥妖族迎上，霎时间，喊杀声、兵器碰撞声、惨叫声响彻山谷，鲜血很快染红了谷底的土地。
豺狼精的利爪撕开了巫族战士的胸膛，蛇女的毒液腐蚀了妖族的皮肉，巨蟒将巫族缠绕成两段，墨熊的石锤砸碎了一个又一个妖族的头颅。双方杀红了眼，不断有人倒下，又不断有人补上，灵矿周围很快堆满了尸体，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蚀心石的黑气，在山谷中弥漫开来。
猪八戒看得目瞪口呆，下意识地捂住了嘴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沙悟净紧紧皱着眉，链上的骷髅头似乎被血腥味刺激，开始微微颤动。白龙马前蹄刨地，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怒意，却被唐僧按住了。
“师父，再不出手，他们就要全死光了！” 孙悟空按捺不住，金箍棒已经握在手中，棒身因灌注了灵力而微微发烫。
唐僧没有说话，只是从怀里取出那本贝叶真经，轻轻翻开。月光落在经卷上，梵文仿佛活了过来，发出柔和的金光。他闭上眼睛，双手合十，低声吟诵起来。清心咒的梵音不高，却像一股清泉，穿透嘈杂的厮杀声，在山谷中缓缓流淌。
起初，没人在意这突如其来的梵音。但渐渐地，那些被蚀心石影响而变得狂暴的生灵，动作开始迟缓。一个正撕扯着妖族尸体的巫族战士，听到梵音后突然停下，茫然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；一条正要吞下巫族孩童的巨蟒，听到梵音后竟松开了嘴，缓缓退回了妖族阵营；连青煞和墨熊也下意识地停了手，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。
“是谁在装神弄鬼？” 青煞反应过来，厉声喝道，目光在山谷四周扫视，很快便发现了藏在岩石后的唐僧师徒，“有奸细！给我拿下！”
几个妖族立刻朝着唐僧等人冲来，手里的武器闪着寒光。孙悟空眼神一凛，正欲出手，却见沙悟净已经挡在前面。他将琉璃盏项链往空中一抛，骷髅头们瞬间变大，喷出黑色的煞气，形成一道屏障，将冲来的妖族挡在外面。那些煞气带着刺骨的寒意，让妖族们不由自主地后退。
“原来是几个不知死活的野和尚。” 青煞冷笑一声，驾着巨蟒朝着唐僧冲来，“敢坏我的好事，定要将你们扒皮抽筋，炼成丹药！”
墨熊也反应过来，怒吼着举起石锤：“不管你们是谁，擅闯我巫族地界，都得死！” 他竟也朝着唐僧等人冲来，似乎忘了刚才的争斗。
“师父小心！” 白龙马突然化作银龙，挡在唐僧身前，龙尾一甩，卷起漫天沙石，朝着青煞和墨熊打去。青煞驾着巨蟒躲开，墨熊却被沙石迷了眼，石锤挥空，砸在地上，震得唐僧等人脚下的岩石都在晃动。
孙悟空趁机跃上高空，金箍棒在月光下化作一道金光，直取峡谷中央的蚀心石。“看俺老孙砸了这破石头！” 他大喝一声，棒身带着万钧之力，狠狠砸在黑石上。
只听 “铛” 的一声脆响，金箍棒竟被弹了回来，孙悟空只觉得虎口发麻，差点握不住棒子。那蚀心石却完好无损，反而喷出更多的黑气，朝着四周扩散开来。被黑气沾染的生灵，眼神再次变得狂暴，厮杀声又起，比之前更加惨烈。
“这破石头有点邪门！” 孙悟空咋舌，正欲再次出手，却见唐僧朝着他摇了摇头。
唐僧缓步走出岩石，身上的袈裟在月光下泛着金光，手中的贝叶真经悬浮在空中，梵文不断流淌，形成一道金色的光罩，将周围的黑气挡在外面。“两位首领，” 他的声音平静却清晰，穿透了厮杀声，“你们看看脚下的土地，看看那些死去的生灵，这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？”
青煞和墨熊都愣住了，下意识地看向四周。只见山谷中尸横遍野，血流成河，无论是妖族还是巫族，都死伤惨重。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，此刻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，灵矿周围的土地被染成了暗红色，连月光都透着一股血腥。
“这灵矿被蚀心石污染，早已不是什么宝物，而是灾祸的根源。” 唐僧继续说道，目光落在青煞和墨熊身上，“你们为了它互相残杀，与自取灭亡何异？”
青煞脸色变幻，显然被说动了，却嘴硬道：“休要胡言！这是我妖族的地盘，轮不到你一个外来和尚指手画脚！”
墨熊也冷哼一声：“我们巫族的事，不用外人插手！” 但他的眼神却有些闪烁，握着石锤的手也松了些。
就在这时，蚀心石突然剧烈震动起来，表面的孔洞中喷出浓浓的黑气，那些黑气在空中凝聚成一张巨大的鬼脸，发出刺耳的尖啸。山谷中正在厮杀的生灵听到尖啸，动作变得更加疯狂，甚至开始攻击自己人。
“不好！这石头要爆发了！” 沙悟净脸色大变，“它在吸收血气壮大自己！再这样下去，整个山谷的生灵都会被它控制！”
孙悟空眼神一凛：“师父，不能再等了！” 他不再犹豫，金箍棒再次挥出，同时对猪八戒喊道，“老猪，用你的丹火！”
猪八戒闻言，立刻喷出一团赤红的丹火，朝着蚀心石飞去。那丹火是他用自身灵力炼化的，带着至阳至刚的气息，遇到黑气竟 “腾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