沼泽边缘的风带着雨后的湿冷,卷着清心玉露的甘冽气息掠过众人鼻尖。猪八戒捧着玉净瓶的手微微颤抖,透明的灵液顺着瓶口滴落,在他发黑的肚皮上晕开淡金色的涟漪,那些狰狞的黑纹如同冰雪消融般渐渐退去。
“他娘的…… 总算不疼了。” 他长舒一口气,肥硕的身躯瘫坐在草地上,腰间的赘肉挤成了几道褶皱,“这玉露真神了,比花姑子的草药管用十倍!”
沙悟净正用琉璃盏项链的煞气净化沾在衣袍上的毒液,闻言抬头道:“万毒谷的清心玉露本是天地灵根所化,三千年才凝聚一滴,能解天下万毒。只是……” 他看向孙悟空手中空空如也的玉净瓶,“我们取走了仅存的半瓶,万毒老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孙悟空将玉净瓶揣进怀里,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圈,棒身的龙纹因吸收了玉露的灵气而泛着莹润的光泽:“怕他个鸟!那老毒物要是敢追来,俺老孙一棒子敲碎他的毒葫芦!” 他火眼金睛望向西方天际,那里的云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,隐约有紫电在云层中翻滚,“不过这老东西动作倒是快,咱们得抓紧时间离开黑风岭。”
唐僧正用布巾擦拭白龙马鬃毛上的泥浆,闻言轻声道:“悟空,接下来打算往何处去?”
“东胜神洲!” 孙悟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金箍棒猛地插入地面,激起的气流将周围的落叶卷得漫天飞舞,“俺老孙想好了,要在洪荒重建花果山仙庭!”
这话一出,众人皆是一愣。蛟魔王刚恢复些血色的脸上露出惊讶:“重建仙庭?你要与天庭分庭抗礼?”
“非也。” 孙悟空咧嘴一笑,露出尖尖的獠牙,“俺要建的不是天庭那样的规矩窝,是能让所有生灵自在修行的地方。不管是人是妖,是仙是魔,只要不害命,不夺宝,都能来花果山讨碗饭吃!”
猪八戒拍着大腿叫好:“好主意!想当年俺老猪在天蓬元帅任上,就瞧不惯玉帝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!猴哥,你要是建仙庭,俺第一个报名!”
沙悟净眉头微蹙:“只是东胜神洲乃洪荒祖地,各方势力盘根错节,怕是不易立足。” 他展开地图,指尖划过标注着东胜神洲的区域,那里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红点,“你看这里,光是有名有姓的妖王就有七十二位,更别说那些隐世的老怪物了。”
“越乱才越有机会!” 孙悟空用金箍棒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海湾,“俺记得这‘傲来国’附近有座无名岛,三百年前俺路过时,见那里灵脉充沛,又有天然的阵法守护,正好做根据地。”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,仿佛已经看到了重建后的花果山仙庭,“到时候让黄小三他们的小势力都搬过去,咱们建城墙,修洞府,再开个兵器坊,保证比天庭还热闹!”
唐僧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,微微一笑:“悟空有此宏愿,贫僧自当支持。只是切记,不可再像当年那般鲁莽,凡事需以慈悲为怀。”
“师父放心!” 孙悟空挠了挠头,难得露出几分腼腆,“俺这次一定听你的,先礼后兵,不动辄就打打杀杀。”
蛟魔王沉吟片刻,抬头道:“我愿随你们同去。东胜神洲有我龙族的一处旧址,或许能派上用场。” 他望着东方天际,眼中闪过一丝向往,“三百年前被驱逐时,我就发誓要在祖地重振龙族声威,如今看来,或许能借悟空你的仙庭实现。”
“求之不得!” 孙悟空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,力道之大让蛟魔王闷哼一声,“有你这老龙帮忙,咱们的仙庭肯定能建得风风光光!”
当下众人不再犹豫,收拾行装便向东行去。黄小三带领的黑风岭精怪们闻讯赶来相送,花姑子的百花坞献上了新酿的灵酒,石夯的土行寨送来了加固洞府用的暖玉,蜗老大则将珍藏的千年龟甲赠予唐僧,说能占卜吉凶。
“仙长此去一路保重!” 黄小三捧着那片唐僧赠予的贝叶,眼眶通红,“小的们已经收拾好行囊,等仙长在东胜神洲站稳脚跟,我们就举族搬迁过去!”
“好!” 孙悟空大笑,金箍棒指向东方,“俺在傲来国等你们!到时候给你们每人分块好地,保准比黑风岭舒坦!”
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精怪们,师徒五人踏上了前往东胜神洲的路途。起初几日还算平静,他们沿着黑风岭的边缘行走,沿途的山势渐渐平缓,毒沼被青山绿水取代,空气中的灵气也越发纯净。
这日午后,众人行至一处名为 “流沙河” 的渡口。河水清澈见底,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,几叶扁舟在水面上轻轻飘荡,船夫的号子声顺着风传来,带着几分悠闲自在。
“这地方不错啊。” 猪八戒望着河边的酒旗,咽了咽口水,“师父,咱们不如在此歇息片刻,让老猪去打壶好酒?”
唐僧点头应允,正欲让白龙马到河边饮水,却见沙悟净突然脸色一变,琉璃盏项链在胸前剧烈晃动:“不对劲!这河水有问题!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平静的河面突然翻涌起来,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,水底的鹅卵石发出 “咔嚓” 的碎裂声,很快便化作黑色的粉末。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河中央形成,漩涡中隐约可见无数冤魂在挣扎,发出凄厉的哀嚎。
“是‘化骨河’的煞气!” 沙悟净的声音带着凝重,“这流沙河本是上古时期的战场,战死的英灵怨气不散,与地脉煞气结合,形成了这等凶煞之地。只是不知为何,今日突然爆发了。”
话音未落,漩涡中猛地伸出一只巨大的鬼爪,带着腥臭味抓向岸边的白龙马。白龙马受惊,人立而起,银白的鬃毛倒竖,幽冥龙气瞬间爆发,将鬼爪冻结成冰雕。
“何方妖孽,敢在此作祟!” 孙悟空怒喝一声,金箍棒带着金光砸向漩涡。棒身入水的瞬间,整个河面炸开巨大的水花,黑色的河水如同喷泉般冲上天空,又化作无数水珠落下,沾在岸边的草木上,顿时将其腐蚀成焦炭。
漩涡中的鬼爪被金光击中,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,化作黑烟消散。但更多的鬼爪从漩涡中伸出,如同密林般抓向众人,空气中的怨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。
“这些是枉死的英灵,不可伤其魂魄!” 唐僧连忙取出贝叶真经,佛光如同金色的细雨洒向河面,那些鬼爪在佛光中纷纷停滞,冤魂的哀嚎也变得微弱了些,“悟净,用你的煞气净化它们的戾气!”
沙悟净领命,琉璃盏项链化作一道黑虹飞入漩涡。骷髅头的眼眶中喷出柔和的红光,那些挣扎的冤魂在红光中渐渐平静下来,脸上的痛苦被安详取代,一个个化作点点灵光,消散在空气中。
随着冤魂的消散,河面的漩涡渐渐平息,黑色的河水也重新变得清澈。只是水底的鹅卵石已尽数消失,露出了下面布满裂纹的河床,仿佛被巨力碾压过一般。
“好险。” 猪八戒拍了拍胸口,“这地方看着好好的,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多凶煞?”
蛟魔王望着河床的裂纹,眉头紧锁:“不是突然爆发,是有人在故意引导。你看这些裂纹的走向,分明是人为布置的聚煞阵,将化骨河的煞气引到了流沙河。” 他弯腰捡起一块河床的碎石,那碎石上刻着细小的符文,与之前在迷雾沼泽见到的阵纹有些相似,“是白骨山的手法。”
“那白骨夫人还真是阴魂不散!” 孙悟空怒道,“俺老孙不找她麻烦,她反倒敢来招惹咱们!”
沙悟净摇头道:“恐怕不止白骨夫人。这聚煞阵需要消耗大量的精血催动,单凭白骨山的力量,怕是难以在短时间内布置完成。” 他展开地图,指尖点在流沙河与东胜神洲的交界处,“你们看这里,标注着‘幽冥教’的势力范围。这幽冥教专以炼制冤魂为业,手段比白骨山更加阴狠,说不定是他们与白骨山勾结,想在我们进入东胜神洲前截杀。”
“管他什么教什么山!” 孙悟空抡起金箍棒,棒身的金光将周围的怨气逼退三尺,“谁敢拦路,俺就一棒子敲碎谁的脑袋!”
正说着,远处的山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。数十名身着黑衣的骑士疾驰而来,他们的铠甲上镶嵌着骷髅头,手中的长矛闪烁着幽绿的光泽,显然是幽冥教的教徒。为首的是个面容枯槁的老者,手持一柄骨杖,杖顶的骷髅头眼中燃烧着绿色的火焰。
“唐僧师徒,果然在此!” 老者的声音如同破锣,骨杖指向众人,“教主有令,取你们的魂魄炼制‘幽冥幡’,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!”
“就凭你们?” 猪八戒抡起九齿钉耙冲了上去,钉耙齿刃上凝聚着金光,与骑士们的长矛碰撞在一起,发出震耳欲聋的脆响,“俺老猪正好活动活动筋骨!”
沙悟净与蛟魔王也纷纷上前迎战。沙悟净的琉璃盏项链化作无数煞气锁链,将骑士们的坐骑缠住;蛟魔王则化作一条青色的巨龙,龙息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,将骑士们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。
孙悟空本欲上前相助,却被唐僧拦住:“悟空,先看看情况。”
唐僧的目光落在那老者身上,贝叶真经在掌心微微发烫:“这位施主,你可知炼制幽冥幡需残害多少生灵?冤有头债有主,何苦让无辜者遭殃?”
老者冷笑:“无知的和尚!这洪荒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,弱者的魂魄能为我教所用,是他们的荣幸!” 他骨杖猛地一顿,地面裂开一道缝隙,无数黑色的触手从缝隙中钻出,如同毒蛇般缠向唐僧,“受死吧!”
“放肆!” 孙悟空忍无可忍,金箍棒带着金光砸向老者。老者显然没料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,被金光扫中肩头,顿时发出一声惨叫,倒飞出去,撞在山道旁的岩石上,吐出一口黑血。
“撤!” 老者知道不是对手,捂着受伤的肩膀,带领残余的骑士仓皇逃窜,很快便消失在山道尽头。
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沙悟净眉头微蹙:“不对劲。幽冥教向来睚眦必报,怎么会这么轻易撤退?”
“怕是有诈。” 蛟魔王恢复人形,青色的衣袍上沾着几点血迹,“这附近的山势险峻,容易设伏,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。”
众人不敢耽搁,匆匆渡过流沙河,沿着山道继续向东行去。一路上果然平安无事,但越是平静,众人心中越是不安,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收紧。
这日傍晚,众人来到一座名为 “鸡鸣关” 的城镇。关城的城门紧闭,城墙上的士兵手持弓箭,神色紧张地望着远方,仿佛在防备着什么。
“奇怪,这关口怎么看着死气沉沉的?” 猪八戒挠了挠头,“按说这个时辰,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啊。”
孙悟空用火眼金睛望向城内,只见街道上空无一人,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,只有几处房屋的烟囱冒着黑烟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。“城里出事了。” 他沉声道,“你们看那几家冒烟的房屋,屋顶上有打斗的痕迹。”
唐僧让白龙马上前叫门,城门上的士兵却惊慌地大喊:“别过来!快离开这里!”
“施主莫怕,我们乃东土来的僧人,路过此地,想在此歇息一晚。” 唐僧温声道。
士兵们闻言,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。一个看起来像是校尉的中年男子走到城边,打量着众人:“你们真的是僧人?不是幽冥教的人?”
“阿弥陀佛,出家人不打诳语。” 唐僧双手合十。
校尉盯着他们看了许久,又看了看孙悟空手中的金箍棒和猪八戒的九齿钉耙,最终咬了咬牙:“开门!让他们进来!”
城门缓缓打开,露出里面萧条的街道。众人进城后,校尉连忙命人关闭城门,又派了十几个士兵在周围警戒,这才松了口气。
“几位仙长有所不知,” 校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,“三天前,幽冥教的人突然袭击了鸡鸣关,杀了不少百姓,还抢走了镇关之宝‘定魂钟’。现在城里的人都吓得不敢出门,我们也不知道能守到什么时候。”
“定魂钟?” 沙悟净问道,“那是什么宝物?”
“是一口千年古钟,” 校尉解释道,“据说敲响后能安抚亡魂,镇压邪祟。当年修建鸡鸣关时,就是靠这口钟镇住了周围的煞气。如今钟被抢走,城里的煞气越来越重,已经有好几个人被煞气侵蚀,变成了怪物。”
唐僧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悲悯:“施主,能否带我们去看看那些被煞气侵蚀的人?”
校尉犹豫了一下,还是点了点头:“好吧。不过仙长可要小心,那些人已经不认人了,见谁咬谁。”
跟着校尉来到城中的一处院落,这里被士兵们用木栅栏围了起来,里面传来阵阵野兽般的嘶吼。透过栅栏的缝隙望去,只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正蜷缩在角落,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黑色,指甲变得又尖又长,眼中闪烁着凶光,显然已失去了理智。
“就是他们。” 校尉叹了口气,“都是好端端的百姓,被煞气侵蚀后就变成了这样。我们试过很多办法,都没法让他们恢复神智。”
唐僧走到栅栏前,贝叶真经在掌心绽放出柔和的佛光。那些被煞气侵蚀的人在佛光中渐渐平静下来,嘶吼声变成了痛苦的呻吟,身上的青黑色也淡了些。
“还有救。” 唐僧轻声道,“他们只是被煞气蒙蔽了心智,并未伤及魂魄。只要能夺回定魂钟,再用佛法净化,或许能恢复神智。”
“可是定魂钟被幽冥教的人带到‘幽冥谷’去了,那里是他们的老巢,易守难攻,我们根本打不进去。” 校尉沮丧地说道。
孙悟空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别担心!有俺老孙在,别说一个幽冥谷,就是十个八个,俺也能给你掀了!” 他转向唐僧,“师父,咱们今晚就在这里歇息,明日一早去幽冥谷夺回定魂钟!”
唐僧点了点头:“也好。解救众生本就是贫僧的职责,况且这定魂钟对我们前往东胜神洲或许也有用处。”
当晚,众人在鸡鸣关的驿站歇息。孙悟空与沙悟净去探查幽冥谷的地形,猪八戒则自告奋勇地帮士兵们加固城防,蛟魔王留在驿站守护唐僧,白龙马则在院中警戒。
夜深人静时,唐僧坐在灯下诵经,贝叶真经的光芒在他周身流转,将房间照得如同白昼。突然,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,唐僧抬头望去,只见一个小小的黑影正趴在窗台上,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望着他。
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,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,头发乱糟糟的,脸上沾着灰尘,但一双眼睛却清澈得如同溪水。她手中捧着一个啃了一半的窝头,看到唐僧望过来,吓得连忙缩了缩脖子,却没有逃走。
“小姑娘,你怎么还没睡?” 唐僧温和地问道,示意她进来。
小女孩犹豫了一下,还是推开房门走了进来。她走到唐僧面前,将手中的窝头递了过去:“长老,你吃。”
唐僧微微一笑,摇了摇头:“谢谢你,小姑娘,长老不饿。你叫什么名字?怎么一个人在这里?”
“我叫丫丫。” 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道,“我爹娘被那些坏人抓走了,校尉叔叔把我藏在这里的。” 她指了指墙角的一个柜子,“他说等坏人被打跑了,爹娘就会回来找我。”
唐僧摸了摸她的头,心中充满了悲悯:“放心吧,丫丫,我们会把坏人打跑,让你爹娘回来找你的。”
丫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突然指着贝叶真经问道:“长老,那是什么?好亮啊。”
“这是经书,里面写着能让人变得善良、勇敢的故事。” 唐僧轻声道,“你想听吗?”
丫丫用力点头,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唐僧身边,睁着大眼睛听他讲经。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,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,也照亮了丫丫脸上纯真的笑容。
不知过了多久,孙悟空与沙悟净回来了。看到房间里的情景,两人都放轻了脚步。孙悟空走到唐僧身边,低声道:“师父,幽冥谷的地形探查清楚了。那地方三面环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