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

新花果山的晨雾里飘着奇异的甜香,像是花蜜混着焦糊的味道。猪八戒蹲在灵谷田边,看着被自己烤成炭块的灵谷饼,肥硕的手指挠着油光锃亮的肚皮,突然一拍大腿:“他娘的!俺老猪这手艺,不去炼丹真是屈才了!”

这话恰好被路过的沙悟净听见。他刚从陨星坑检查完传送阵,星辰砂的银辉还沾在衣袍上,闻言忍不住皱眉:“你那叫炼丹?上次把花姑子的花蜜酒当药引,差点把兵器坊的熔炉炸了。”

“此一时彼一时嘛。” 猪八戒讪讪地笑,九齿钉耙在地上划出圈圈,“红孩儿送来的那口三昧真火炼丹炉,搁在主殿角落都快生锈了。你想啊,现在仙庭里这么多兄弟,谁没个头疼脑热的?炼点丹药既能治病,又能提升修为,多好!”

沙悟净刚要反驳,却见唐僧和孙悟空走了过来。老和尚手里捧着本泛黄的医书,封面上写着 “百草经” 三个篆字,显然是早有准备:“八戒说得有道理。昨日青牛精修炼岔了气,还是靠玄龙的灵液才稳住伤势。若能建座丹房,炼制些固本培元的丹药,确实能解燃眉之急。”

“师父都发话了,你还说啥?” 猪八戒顿时来了精神,扛着钉耙就往主殿跑,“俺这就去收拾那口炼丹炉!”

孙悟空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,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圈:“这呆子要是真能静下心炼丹,倒也是桩好事。老沙,你帮他搭个丹房,就建在百草园旁边,取药方便。” 他火眼金睛望向西边山坡,那里的玉兰树已长得枝繁叶茂,花姑子的酒肆飘出阵阵酒香,“俺去陨星坑看看,能不能用星辰砂给丹炉聚聚灵气。”

沙悟净应了声,转身去招呼土行族。这些天生擅长筑造的精怪,此刻正忙着给新搬来的萤火虫精修缮洞府,听说要建丹房,个个摩拳擦掌。石夯抡起巨锤砸向岩石,青石板应声裂开规整的方块:“沙长老放心!保证日落前就把丹房框架搭好,比天庭的兜率宫还结实!”

却说猪八戒兴冲冲地跑到主殿,红孩儿送来的炼丹炉正蹲在角落,三足两耳,通体乌黑,炉身上雕刻着火焰纹路,只是蒙了层薄灰,看着有些不起眼。他踮起脚尖想把炉子搬出去,没想到那炉子竟重逾千斤,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挪动半寸。

“他娘的,这破炉子还挺沉!” 猪八戒抹了把汗,突然想起玄水大王的龙力,扯着嗓子就喊,“老蛟!快来搭把手!”

玄水大王正在调试沧海珠预测潮汐,闻言化作青龙飞来,龙爪轻轻一托,炼丹炉就像羽毛般飘了起来:“这是用火山玄铁打造的,寻常力气确实搬不动。” 他看着炉身上的火焰纹,眉头微蹙,“而且这炉子需要三昧真火催动,你有办法引火吗?”

“这还不简单?” 猪八戒拍着胸脯,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,里面竟是几块红孩儿临走时塞给他的火晶,“那小屁孩早有准备,说这火晶能引真火。”

说话间,沙悟净带着土行族已经在百草园旁平整好了土地。石夯指挥着族人打下地基,青石板严丝合缝,缝隙里还嵌着星辰砂,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。“沙长老说这是聚灵阵,炼丹时能吸收天地灵气。” 石夯擦着汗笑道,“比黑风岭的土窑强多了!”

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炼丹炉安放在地基中央,沙悟净又在周围竖起八根青玉柱,柱身上刻满了静心咒,防止炼丹时灵力外泄。花姑子捧着盆刚开的金银花走来,小心翼翼地摆在炉边:“这花能安神,炼药时闻着舒坦。” 她看着猪八戒笨手笨脚地擦拭炉身,忍不住笑道,“需要帮忙尽管说,我这百草园里的草药,随便你用。”

“还是花姑子贴心!” 猪八戒笑得眼睛眯成条缝,刚要再说些什么,却被孙悟空的声音打断。

“呆子,看看这啥!” 孙悟空从云端跃下,手里托着个紫金八卦盘,盘中央镶嵌着颗鸽子蛋大的星辰砂,“用这个给丹炉聚灵,保证炼出来的丹药比老君的还带劲!”

他将八卦盘扣在炼丹炉顶,星辰砂顿时亮起,与地基里的阵纹遥相呼应,空气中的灵气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着,源源不断地涌向丹炉。玄水大王忍不住赞叹:“好手段!这样一来,就算是凡草,也能炼出灵性。”

唐僧翻开百草经,指着其中一页:“先从简单的‘清心散’开始吧。用金银花、莲子心和灵泉水炼制,能缓解修炼时的烦躁,正好给大家试试手。”

猪八戒摩拳擦掌,按照医书的指示,先将金银花的花瓣摘下,又小心翼翼地剥出莲子心,动作笨拙却透着认真。孙悟空在一旁看得直乐:“没想到你这呆子还有细心的时候。”

“那是!” 猪八戒头也不抬,“想当年俺在天蓬元帅任上,也跟着老君学过几招。” 他将药材一股脑扔进丹炉,又倒了半桶灵泉水,最后掏出火晶塞进炉底,“接下来,就看俺的三昧真火!”

火晶遇灵气顿时燃起青蓝色的火焰,炼丹炉发出 “嗡嗡” 的轻响,炉身上的火焰纹仿佛活了过来,流转着妖异的光芒。众人都屏住呼吸,盯着炉口升起的白烟,那烟雾在空中凝成莲花形状,带着沁人心脾的清香。

“成了成了!” 猪八戒兴奋地搓手,刚要开炉,却见青烟突然变黑,还夹杂着刺鼻的焦味。丹炉剧烈震动起来,竟像上次那样有爆炸的迹象。

“不好!” 沙悟净反应极快,琉璃盏项链化作黑盾罩住丹炉,煞气顺着炉耳注入,才勉强稳住晃动,“你放了多少莲子心?”

“就…… 就一把啊。” 猪八戒挠着头,指着医书上的插图,“你看这画的,不就是一把吗?”

唐僧凑近一看,忍不住失笑:“那是说‘一钱’,不是一把。莲子心性寒,放多了会中和药性,难怪会焦。”

孙悟空揭开炉盖,里面果然黑乎乎的一团,还冒着黑烟。他捏起一块闻了闻,顿时皱起眉头:“比俺老孙当年偷吃的老君丹差远了,一股子糊味。”

“都怪这破医书!” 猪八戒气鼓鼓地把百草经推到一边,“画得不清不楚的!”

花姑子捡起一块焦糊的药渣,仔细看了看:“也不是全没用,至少金银花的香气还在。要不加点蜂蜜重新炼炼,说不定能当安神香用。”

众人七手八脚地清理丹炉,猪八戒看着自己的 “杰作”,耷拉着耳朵像只斗败的公鸡。唐僧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:“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。当年贫僧刚学念经时,还不是常常念错?”

“真的?” 猪八戒眼睛一亮。

“自然是真的。” 唐僧翻开另一页,“这‘壮骨丹’用的都是寻常药材,灵谷粉、紫心兰和玄龙的灵液,你再试试?”

这次有沙悟净在旁指导,剂量总算没出差错。三昧真火缓缓燃烧,丹炉里传来轻微的爆裂声,像是药材在灵气中淬炼。猪八戒蹲在炉边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焰的颜色,时不时添点灵泉水,那认真的模样,连最爱调侃他的孙悟空都忍住了没开腔。

日头偏西时,沙悟净终于点头:“可以开炉了。”

猪八戒深吸一口气,小心翼翼地揭开炉盖。金色的霞光从炉口涌出,映得他满脸通红,数十颗圆润的丹丸躺在炉底,泛着珍珠般的光泽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。

“成了!真的成了!” 猪八戒激动得跳起来,伸手就要去抓,却被沙悟净拦住。

“刚出炉的丹药带着火气,得用玉盒装着温养三日。” 沙悟净取出个雕刻着荷叶纹的玉盒,将丹丸小心翼翼地装进去,“这壮骨丹能强化肉身,正好给石狮子精他们试试。”

石狮子精恰好路过,听说有新炼的丹药,当即自告奋勇要试药。他吞下一颗壮骨丹,片刻后突然发出一声长啸,周身石屑纷飞,原本有些磨损的狮爪变得锋利无比,连额头的鬃毛都多了几分光泽:“太好了!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!”

众人见状纷纷喝彩,猪八戒的尾巴翘得老高,得意地向花姑子炫耀:“咋样?俺老猪的手艺不错吧?明天就炼‘聚气丹’,保证让大家修为大涨!”

接下来的日子,丹房成了新花果山最热闹的地方。猪八戒虽然偶尔还会炼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—— 比如把疗伤的丹药炼成了泻药,把安神的丹药炼成了兴奋剂 —— 但总体来说进步神速。在唐僧的指点和沙悟净的护法下,他渐渐掌握了火候的诀窍,炼出的丹药不仅品相越来越好,药效也越发显著。

这日清晨,猪八戒正在炼制 “化煞丹”,用陨星坑的星辰砂和深潭的灵液混合,专门用来化解修炼时吸入的煞气。突然听到丹房外传来争吵声,出去一看,只见几个萤火虫精正围着个鲛人少年,少年手里捧着个陶罐,罐子里装着些黑色的药膏,脸色涨得通红。

“这药膏根本没用!” 领头的萤火虫精怒气冲冲地说,“我弟弟用了之后,翅膀更黑了!”

“不可能!” 鲛人少年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,“这是用归墟的海泥做的,在我们那治烫伤最管用了!”

“啥情况?” 猪八戒扛着九齿钉耙走过去,低头看向那罐药膏。黑色的膏体散发着咸腥味,里面还混着些细小的贝壳碎片,“这玩意儿能治病?”

“是真的!” 鲛人少年连忙解释,“上个月火山爆发,好多族人被烫伤,都是用这海泥治好的。我想着萤火虫精的翅膀也是被煞气灼伤的,说不定能用……”

猪八戒拿起块药膏闻了闻,又用指甲挑了点尝了尝,眉头突然一挑:“有点意思。这海泥里的咸味能中和煞气,但缺了点引气的药材。” 他转身回丹房,抓了把刚炼好的化煞丹,研成粉末拌进药膏里,“试试这个,保证管用。”

萤火虫精将信将疑地把药膏涂在弟弟的翅膀上。奇迹发生了,原本焦黑的翅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光泽,连闪烁的光芒都比以前亮了许多。“真的好了!” 萤火虫精惊喜地叫道,对着猪八戒连连作揖,“多谢猪长老!”

鲛人少年也松了口气,对着猪八戒深深鞠躬:“多谢长老指点。”

“小事一桩。” 猪八戒拍着胸脯,突然灵机一动,“你们归墟的海泥还有多少?俺老猪有个新主意!”

他当即拉着鲛人少年去见唐僧和孙悟空,把海泥与丹药混合的想法一说,唐僧顿时眼前一亮:“这倒是个好法子。海泥性凉,能中和丹药的燥气;丹药能引气,又能增强海泥的疗效。两者结合,说不定能炼出更适合水族和虫类的丹药。”

孙悟空也点头赞同:“俺看行!让花姑子多找些水陆两栖的草药,再让玄水大王看看能不能用潮汐之力加速炼制。”

说干就干。花姑子从百草园里找出浮萍、水藻等水生药材;玄水大王在丹房外布置了个小型的潮汐阵,用沧海珠控制水流,模拟归墟的环境;沙悟净则改良了炼丹炉的结构,增加了个盛放海泥的夹层;猪八戒更是卯足了劲,整日守在丹房里,连最爱喝的花蜜酒都顾不上了。

七日后,第一炉 “水陆丹” 终于炼成。开炉的瞬间,只见青蓝色的霞光冲天而起,丹炉里飞出无数光点,一半化作游鱼在水中嬉戏,一半化作飞鸟在空中盘旋,最后又重新凝聚成丹丸,落在玉盒里。

“神了!” 石夯看得目瞪口呆,“这丹药还带灵性的!”

猪八戒得意地拿起一颗水陆丹,递给旁边的蟹将:“老蟹,你试试。”

蟹将接过丹丸,小心翼翼地吞下。片刻后突然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,原本有些迟钝的巨螯变得灵活无比,连甲壳上的裂纹都愈合了许多:“太好了!感觉全身的力气都涌出来了!”

鲛人少年也拿了颗给受伤的海鸟服下,海鸟的翅膀很快恢复了力量,振翅高飞,在丹房上空盘旋鸣叫,仿佛在表达感激。

消息传开,整个新花果山都沸腾了。各族精怪纷纷来到丹房,有的送来珍稀药材,有的帮忙照看炉火,还有的只是来看看热闹,顺便讨颗丹药试试。猪八戒忙得脚不沾地,却乐在其中,连走路都带着风。

这日傍晚,唐僧正在丹房帮猪八戒整理药材,突然发现他偷偷藏了个小陶罐,里面装着几颗颜色格外鲜艳的丹丸。“八戒,这是啥?”

猪八戒吓得一哆嗦,支支吾吾地说:“没…… 没啥,就是炼坏了的丹药,扔了可惜,想留着自己吃。”

唐僧拿起一颗丹丸,放在鼻尖闻了闻,眉头微微一皱:“这里面加了陨星坑的星辰砂?还有玄龙的灵液?你这是想炼制‘九转还魂丹’?”

“师父您都知道了?” 猪八戒挠着头,不好意思地笑了,“俺看大家修炼都挺辛苦的,就想炼点厉害的丹药,帮大家快点提升实力。只是这丹药太霸道,还没调好火候……”

“有这份心是好的,但不可操之过急。” 唐僧把丹丸放回陶罐,语重心长地说,“修炼如逆水行舟,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走得稳。丹药只是辅助,若是一味求快,反而会伤及根本。”

“俺知道了师父。” 猪八戒低下头,“以后再也不瞎折腾了。”

“也不是不能炼。” 孙悟空突然从窗外跳进来,手里拿着颗红彤彤的果子,“俺从陨星坑的狐狸那讨来的‘镇心果’,能中和星辰砂的燥气。加上这个,说不定真能炼成温和版的还魂丹。”

沙悟净和玄水大王也闻讯赶来,大家围着陶罐里的丹丸讨论起来。花姑子提议加些静心草,玄水大王建议用潮汐阵慢慢温养,沙悟净则说可以用星辰砂的光芒淬炼杂质。原本可能出问题的丹药,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,竟有了新的希望。

夜深了,丹房的灯火依旧亮着。猪八戒守在炼丹炉旁,看着里面缓缓旋转的丹丸,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。孙悟空和沙悟净在调试聚灵阵,唐僧在灯下翻阅医书,玄水大王则用龙力控制着潮汐阵的水流,花姑子送来的安神香在炉边袅袅升起,香气与药香交织在一起,格外温馨。

突然,炼丹炉发出一声轻响,炉口涌出金色的光芒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亮。猪八戒连忙开炉,只见九颗圆润的丹丸悬浮在空中,每颗丹丸都包裹着一层淡淡的光晕,里面仿佛有星辰在流转。

“成了!真的成了!” 猪八戒激动得热泪盈眶。

唐僧走上前,轻轻托起一颗丹丸,佛光注入的瞬间,丹丸发出悦耳的轻响:“这丹药蕴含的灵力温和而醇厚,既保留了星辰砂和灵液的精华,又没有燥气,称得上是真正的‘九转还魂丹’了。”

孙悟空拿起一颗丹丸,扔给窗外的玄龙:“老龙,试试这个。”

玄龙吞下丹丸,顿时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,龙身泛起金光,背甲上的符文变得更加清晰,连深潭的水位都上涨了几分,显然是修为大增。

“太好了!” 众人纷纷喝彩,丹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。

猪八戒看着眼前的一切,突然觉得鼻子发酸。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,到后来的渐入佳境,再到现在的成功炼出还魂丹,这其中的酸甜苦辣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但此刻,看着大家开心的笑容,他觉得一切都值了。

“以后,俺老猪就是新花果山第一炼丹师!” 猪八戒举起拳头,豪情万丈地喊道。

“是是是,你最厉害。” 孙悟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快去把丹药分了,让大家都尝尝你的手艺。”

夜色渐深,丹房的灯火依旧明亮。九颗九转还魂丹被小心翼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