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孙悟空是什么样子的？”
“柳条是怎么跳舞的？”
“你今天穿的裙子，是什么颜色？”
我就会绞尽脑汁地，用他能理解的方式，为他描述这个他看不见的世界。
“孙悟空啊，是个英雄，头上戴着金箍，手里拿着金箍棒，特别威风。”
“柳条跳舞，就像……就像音乐的旋律，时而轻快，时而舒缓。”
“我今天的裙子，是向日葵的颜色，就是……太阳的颜色，很温暖。”
每当我说完，他都会弯起嘴角，露出那个浅浅的笑。
他说：“向小姐，你真是个很有趣的人。”
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趣，我只知道，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，我都很快乐。
这种快乐，是我在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，从未体验过的。
它很纯粹，很干净，不掺杂任何利益和算计。
我好像……有点喜欢上这个看不见的男人了。
5
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。
在我来南城的第二十天，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。
电话里，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她说我爸因为我的事，气得心脏病都犯了，住进了医院。
她说，齐家那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，如果我再不回去，这门亲事就要告吹了。
而一旦告吹，我们向家的公司，可能就要面临灭顶之灾。
我挂了电话，在民宿的窗边坐了整整一夜。
我知道，我该回去了。
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，毁掉我爸一辈子的心血。
第二天下午，我又去了那个旧书店。
他依然在。
我走到他身边，第一次，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还是他先开的口。
“你今天……好像不开心。”
他的听觉，敏感到可怕。
我吸了吸鼻子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。
“没有啊，可能是今天风大，眼睛进沙子了。”
他沉默了。
过了一会儿，他从口袋里，拿出了一样东西，递到我面前。
那是一块小小的、用檀木雕刻的平安扣，上面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。
“这个，送给你。”他说，“我亲手刻的，虽然……可能有点粗糙。”
我接过那枚平安扣，入手温润，上面有很细微的、不那么平滑的刻痕。
我可以想象，一个看不见的人，是怎样用指尖去感受，用刻刀去摸索，一点一点，雕琢出这个形状的。
我的眼泪，再也忍不住了。
“我要走了。”我哽咽着说。
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，只是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我要回去，嫁给我不喜欢的男人了。”我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说了出来。
他握着盲杖的手，收紧了，指节泛白。
“他……对你好吗？”他问，声音有些发紧。
“不知道，”我摇摇头，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，“我没见过他，只听说，他是个很可怕的人。”
空气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雨，越下越大了。
良久，他才重新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“如果……他对你不好，你就回来。”
“南城，永远有雨。”
那天，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，他也没有问。
我捏着那枚平安扣，转身跑进了雨里。
我怕再多待一秒，我就会不顾一切地留下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