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求…求…求…】
最后那几个“求”字,一个比一个写得小,一个比一个写得歪斜无力。
最后一个“求”字几乎缩成了一个颤抖的小墨点,被一大团模糊的、被泪水晕开的铅笔痕包裹着,像一声微弱到即将断绝的呜咽。
我呆呆地捧着本子,手指冰凉,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,几乎无法跳动。
五天…仅仅五天…在我这里是赌气的五天…对他而言,却是近两个月的日夜煎熬!
那些几乎划破纸页的痕迹,那些语无伦次的告饶,最后那个缩成一团的“求”字…比任何控诉都更沉重地砸在我的心上。巨大的愧疚感和一种近乎窒息的心疼瞬间淹没了我。
我做了什么?
我对着一个困在历史尘埃里、连“法律”为何物都不知的少年,倾泻了我站在现代文明高地上的愤怒,然后冷酷地关上了“神谕”的大门,让他独自在绝望中煎熬了两个月!
指尖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。
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稳住手腕,用最轻柔的力道,在那片触目惊心的、写满了他数月绝望的纸页下方,飞快地、清晰地写下:
【对不起。是我太急了。不是你的错。】
墨迹安稳地停留着。
我放下笔,心头沉甸甸的,想象着他看到这行字时的反应。是错愕?是释然?还是依旧惶恐?
很快,可能不到几秒钟,就在我那行【对不起。是我太急了。不是你的错。】的墨迹下方,挤满了新的、几乎要跃出纸面的铅笔字迹!
【啊啊啊!!!】
开头就是三个巨大的、歪歪扭扭的感叹号,力透纸背!
【神仙姐姐!你回来了!你终于回来了!!!】
“神仙姐姐”几个字写得又大又重,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。
【俺看见了!俺看见了!你说不是俺的错!】
这句话被重复写了好几遍,一遍比一遍用力,一遍比一遍潦草,仿佛不敢相信,要反复确认。
【俺就知道!俺就知道你不会真不要俺的!】
字迹带着孩子气的委屈和终于被安抚的释然。
【俺那天看到你的字,俺…俺…】 这里顿了一下,似乎情绪过于激动无法描述,接着是更大更潦草的字:
【俺蹦起来了!真的!蹦老高!把草垛都撞塌了!爹骂俺发癫!俺不管!俺高兴!】
…………
整片回复,像一场毫无章法却又无比真挚的情感喷发。
那些重叠的字迹、巨大的感叹号、孩子气的蹦跳描述、笨拙的誓言和小心翼翼的询问……
我捧着本子,指尖抚过那些因狂喜而变得潦草飞扬的笔画,眼眶微微发热。心头的沉重愧疚,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暖流取代。
仅仅一句迟来的、轻飘飘的道歉,对于在那个绝望深渊里独自挣扎了近两个月的少年而言,竟是如此珍贵,珍贵到足以让他欣喜若狂
这跨越时空的、迟来的回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