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追着他跑,他做研究,我就通宵帮他查资料;他带模拟法庭,我就去把对方辩手的底细扒个干净。他拒收我送的任何贵重礼物,却默许了我对他学术上的「入侵」。
我以为是我熬出头了。
可我到现在才想明白,他松口同意跟我领证的那天,是他最好的兄弟,方明凯出车祸下葬的日子。
温稚,成了怀着孕的寡妇。
而他看我的那一眼,不是动容。
是选中了一件最顺手的工具。
2
裴烬回来时已经过了午夜。
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他站在床边,连投下来的影子都带着一股冷气。
「迟晚。」他叫我的名字,「我已经准备好了,过来吧。」
他说这话时,脖子上有一道刺眼的红痕,像是被人用力抓出来的。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,那是温稚最喜欢的香水。
我的心像被灌了铅,坠得发疼。
我从被子里伸出手,抓住他的衣角,把他往外推了一点。「我今天太累了,改天吧。」
裴烬显然愣住了。
他应该还记得,我曾经醉酒后抱着他胡言乱语,说要给他生一个足球队的孩子。
但他没问,只是沉默地在我身边躺下,隔着半臂的距离。
那一晚,他一直在说梦话,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名字。
「阿稚……别怕……」
我蜷缩在冰冷的被子里,把这辈子没流过的眼泪,在那一夜流干了。
第二天是周末,要去裴烬的导师家,一个法学界泰斗的府邸。
我还在卫生间整理,裴烬已经穿戴整齐,站在门口,声音和他人一样,没温度:「今天是明凯的忌日,我要去墓园陪他一整天。你……自己过去吧。」
这话说得真平静,平静得像一把钝刀子,在我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来回地锯。
我清晰地记得,昨天我在他那间「展馆」里,看到一张便利贴,是温稚的字迹,贴在一张墓园地图上:「阿烬,明天你别去了,看见你和迟晚以夫妻的名义出现,我怕明凯在天有灵会难过。」
为了温稚一句可能会难过的话,他就这么轻易地,把我一个人丢出去,任由我成为整个圈子的笑话。
我压下喉咙口的腥甜,抱着最后一丝幻想问:「那下周……我爸妈请你吃饭,你会去的,对吧?」
裴烬漠然点头:「会。」
饭局上,果然,所有人心照不宣地不提裴烬为什么缺席。
他导师的夫人,一个优雅的老太太,把我拉到一边,温和地拍着我的手:「晚晚啊,委屈你了。阿烬这孩子,什么都好,就是太重情义,太讲规矩了,把自己活得太累。」
她旁边的温稚立刻接过话头,眼睛红红的,带着一丝我看得懂的、属于胜利者的炫耀。
「伯母您别这么说,师兄他……心里是有晚晚的,不然他也不会,在明凯走后,愿意为了她回到这个圈子里来结婚……」她捂着嘴,一副难过又自责的样子,「都怪我,明凯一走,我一个女人家带着这么大摊子事,老是麻烦师兄……」
我看着她表演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从裴烬导师家出来,许涟的车就等在路边。
她一眼就看到我身边空荡荡的,眉头拧成了死结。「裴烬那个狗东西,又没陪你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