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解散!退票!”
“白斩鸡滚出球场!”
60岁的陈呛把“国足必胜”的红色围巾扯下来,狠狠踩在积水里。
2001年10月7日,他在五里河体育场哭到脱水,如今手里的雪花啤酒瓶砸在地上,玻璃碎片溅起的声音,比终场哨声还尖锐。
他摸出兜里皱巴巴的球票,880元的票价,够给孙子买个带签名的足球,却换来了一场连解说员都沉默的溃败。
旁边的年轻球迷正用手机直播,镜头里的利伟站在原地不动,弹幕刷满了“散步帝”“退钱”。
新闻发布厅里,主帅扬科维奇的翻译正对着话筒打官腔:“我们创造了很多得分机会,只是运气稍差……”
台下有人吼:“昨天中超联赛利伟狂奔12000米,今天跑不动?是腿被钱压折了吗?”
翻译卡壳的瞬间,扬科维奇抓起话筒,用生硬的中文吼:“我不是神!他们不想跑,我有什么办法!”
说完把话筒往桌上一摔,转身就走。
凌晨三点,足协大楼18层的灯还亮着。张滔把12亿的负债报表塞进碎纸机,机器“咔哒咔哒”地咀嚼着数字,像在吞噬他最后一点良知。手机震动了一下,庄家发来消息:“这场输三球,分红50万已到账。”他对着镜子理了理油亮的头发,明天上午九点,还要主持“深化足球改革专项会议”,发言稿里“狠抓青训”“砥砺前行”的字眼早已背得滚瓜烂熟。
走廊尽头的茶水间,保洁阿姨正收拾垃圾桶。里面躺着半盒没吃完的“和天下”,烟盒上印着的“尊享”二字,在一堆泡面桶里。
这是昨天开会时,张滔他们没抽完的。
阿姨叹了口气,她儿子在青训基地当教练,月薪才六千,连这烟盒都买不起。
第二章 1984年的血性
赵健国的风湿又犯了,阴雨天疼得他直咧嘴。
他从樟木箱里翻出个褪色的红布包,小心翼翼地打开。
1984年亚洲杯金靴奖杯躺在里面,贾秀全的签名已经模糊,靴底的胶钉还沾着新加坡的草屑,那是当年绝杀科威特时,他滑跪庆祝蹭上的。
奖杯边缘有些氧化,他用软布轻轻擦拭,动作像在抚摸婴儿的脸。
“爷爷,当年你们真能5-0赢科威特?”孙女赵小雅举着手机凑过来,屏幕里正重播国足0-3印尼的比赛,利伟散步式防守的画面。
“那时候我们敢拼命!”赵健国往烟斗里塞了把烟丝,火柴“擦”地亮起,映出他眼角的皱纹。
“1984年半决赛加时赛,我小腿抽筋被抬下场,抓着队医的手就问‘赢了吗’,听到‘绝杀’俩字,直接晕过去了。醒来第一句话还是‘赢了就好’。”
他指着墙上的老照片,“你看这张,我们夺冠后把教练抛起来,他假牙都笑掉了。”
电视里突然插播突发新闻:“足协原副主席张滔涉嫌赌球被查,家中搜出2000万现金,另有向‘XX市烧烤协会’转账的青训捐款单协会法定代表人系其小舅子王建军。”
“狗日的!”赵健国把烟斗往八仙桌上猛砸,粗瓷碗里的茉莉花茶溅出来,打湿了桌角泛黄的照片。
照片上,1980年世预赛的更衣室里,苏永舜指导红着眼圈说:“就算死,也要死在球场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