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一世…” 凌尘猛地抬起头,雨水顺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滑落,滴进那双骤然睁开的眼眸深处。那眼神,空洞得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深渊,所有的痛苦、迷茫、软弱,都被那场背叛的烈火彻底焚尽,只剩下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纯粹死寂。没有愤怒的咆哮,没有怨毒的诅咒,只有一种比万载寒铁更冷硬、更决绝的意志。
“我只要你们死。”
声音低沉,轻得几乎被庙外的风雨声吞没,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过往、碾碎一切未来的恐怖决绝。这不再是一句誓言,而是一个冰冷宣告,一个来自地狱深处的判决。
他不再看这破庙一眼,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对生命的亵渎。挣扎着,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,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。湿透的粗布衣衫紧贴着瘦削的身躯,勾勒出嶙峋的骨形。脚步虚浮,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,丹田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空乏剧痛——那是前世被抽走先天灵根后留下的、永远无法磨灭的创伤印记。这具身体,此刻虚弱得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吹倒。
然而,支撑着这具残破躯壳的,是比玄铁更坚韧的意志。那滔天的恨意,那焚尽灵魂的怒火,在冰冷的死亡宣告后,全部化为最纯粹、最冷酷的燃料,驱动着他,一步,一步,踏出破庙腐朽的门槛。
外面,是倾盆的暴雨,是无边的黑暗。狂风卷着冰冷的雨水,劈头盖脸地砸来,试图将他重新推回那象征着耻辱和死亡的破庙。凌尘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,几乎跌倒。但他只是死死咬住下唇,直到尝到腥甜的铁锈味,然后,挺直了腰背,如同出鞘的、染血的古剑,毅然决然地,走进了那片狂暴的风雨之中。
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体,带走表面的污浊,却洗不净灵魂深处烙印的仇恨。每一步,都沉重如山,丹田处空乏撕裂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,提醒着他前世的失败与此刻的脆弱。但他眼中的冰寒,却越来越盛,仿佛这漫天风雨都被冻结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里。
青云宗外门弟子居住的区域,是成片简陋的石屋。凌尘凭着前世的记忆,如同一个幽灵,悄无声息地穿过湿滑泥泞的小径,推开了一扇同样破旧、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一股混合着劣质草药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。石屋内狭小,一床、一桌、一凳,便是全部家当。桌上,一盏劣质油灯的火苗在穿门而入的风雨中剧烈摇曳,光影在冰冷的石壁上疯狂跳动,如同濒死挣扎的魂魄。
他反手死死扣上门栓,隔绝了外面肆虐的风雨声,也隔绝了那个充满背叛的世界。世界骤然安静下来,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油灯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。
没有片刻犹豫,也没有时间去感受这石屋的冰冷或“安全”。凌尘踉跄着扑到那张仅铺了一层薄薄草席的石床上,盘膝而坐。冰冷的湿衣贴在皮肤上,寒意刺骨,但他浑然不觉。他强迫自己闭上双眼,排除脑海中翻腾的血色画面——苏清婉温婉笑容下的毒刺,南宫玉贪婪吸收他灵根本源时的狞笑,玄冰台上深入骨髓的绝望……
“呼…吸…”
他强迫自己进入前世烂熟于心的基础吐纳法门。这是青云宗最粗浅的引气入体法诀,外门弟子人手一份,简单得如同呼吸喝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