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中复读那年,我的人生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小咪收留无家可归的我时,我嘲笑她选了个年薪十万的男友。
“这种条件,我闭着眼都能找到更好的。”
十年后同学会,她的铂金包压着我淘宝爆款连衣裙。
她丈夫的电商公司年入千万,我丈夫的国企饭碗岌岌可危。
深夜,我偷偷登录丈夫手机。
置顶联系人备注是“咪咪”,最后一条消息写着:“明天老地方,聊聊离婚协议。”
洗手间里水晶吊灯的光芒太盛,刺得我眼睛发涩。
镜中的面孔,被一层精心描绘、如今却显出几分浮夸的妆容覆盖着,眼角那几道用昂贵遮瑕膏也盖不住的细纹,在强光下无所遁形。
我深吸一口气,指尖冰凉,几乎捏不住那管已经见底的珊瑚色唇膏。补妆的动作机械而僵硬,每一次按压都像是往那层名为“体面”的薄冰上再添一道裂纹。
镜面边缘,映出洗手台大理石台面的一角。一只包,就那么随意地搁在那里,慵懒得像只晒太阳的猫。爱马仕铂金包,鳄鱼皮,夜色般深邃的靛蓝,金属扣反射着吊灯细碎的光点,冰冷又矜贵。
那是小咪的。就在十分钟前,她走进来时随手将它放在这里,像放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帆布袋。
十年前,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,空气里也弥漫着南方城市特有的、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。我拖着那个巨大的、轮子已经不太灵光的行李箱,站在小咪租住的老旧小区楼下。
雨水顺着锈蚀的雨棚边缘滴落,砸在坑洼的水泥地上,声音空洞而固执。楼道里飘散着油烟和劣质消毒水的混合气味。
我仰头望着那扇亮着微弱白炽灯光的窗户,雨水和某种更粘稠的东西模糊了我的视线。
那是二十六岁生日后的第三天,复读的时差终于追上我,将我狠狠拍在求职市场的沙滩上,即使手握研究生毕业证书,依旧狼狈不堪。通讯录里那些曾经热络的名字,最终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“小咪”回应了我绝望的试探。
铁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小咪探出身,暖黄的光晕从她背后流淌出来,瞬间驱散了楼道里的阴冷。她穿着洗得发软的旧T恤和宽松睡裤,头发随意挽着,脸上带着刚卸完妆的清爽红润。
她没说话,只是用力拉过我那只笨重的箱子,瘦小的身体爆发出与外表不符的力量,硬是将箱子拖进了门内狭窄的空间。
“快进来,外面湿气重!”她声音清脆,带着一种能轻易抚平褶皱的温暖。
屋子很小,一室一厅,被各种零碎物品塞得满满当当,却奇异地透着整洁和温馨。我的行李箱只能委屈地靠在墙角,像个突兀的闯入者。
我刚在唯一那张旧沙发上坐下,小咪的手机就响了。是视频通话,屏幕上跳动着“妈妈”两个字。
小咪脸上掠过一丝无奈,还是接了。“妈……嗯,知道了知道了……哎呀,这种事急不来的嘛……”她一边应付着,一边用眼神示意我自便,脸上是那种我无比熟悉的、被催婚轰炸后的疲惫笑容。
电话那头的声音穿透听筒,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:“……不小了!隔壁张阿姨家的女儿,跟你同年的,孩子都上幼儿园了!你那个表妹,人家研究生还没毕业呢,男朋友都带回家两趟了!你呢?一天到晚就知道上班上班,女孩子家,事业再好有什么用?关键是要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