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咪把手机稍稍拿远了些，冲我做了个“你懂的”的鬼脸，用口型无声地说：“又来了。”
我回她一个理解的微笑，心底却悄然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优越感。看，即使落魄到需要寄人篱下，至少在“市场价值”的评判体系里，我似乎还有资格挑剔和等待。小咪这样早早被生活磨平了棱角，困在催婚漩涡里的普通女孩，未来的选择又能有多好呢？
这念头像一颗带着毒刺的种子，悄然埋下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小咪的催婚话题成了我们茶余饭后的固定节目。她妈妈锲而不舍，花样百出。终于有一天，小咪放下电话，长长叹了口气，瘫在沙发上，眼神放空。
“我妈快把我逼疯了……”她嘟囔着，带着点自暴自弃，“好像我明天嫁不出去，后天地球就要毁灭似的。”
我放下手里的求职APP，屏幕上是又一次的“已读不回”。一股混合着同病相怜和某种隐秘俯视的情绪涌上来。我凑近她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：“行啦，别唉声叹气的。这事儿，包在姐妹身上！不就是男人嘛！”
我像是要证明什么，急于展示自己尚未枯竭的“资源”。我点开手机通讯录，像一个急于推销滞销货的商人，开始在她面前翻动屏幕。
“你看这个，我前公司的技术总监，海归，年薪绝对可观，就是人有点木……这个，我小学同学，家里开厂的，富二代！虽然学历不高吧……哦，还有这个，我初中同桌，现在是公务员，稳定！铁饭碗……”
我滔滔不绝地点评着，如同展示货架上的商品。小咪起初还配合地看看，渐渐地，眼神里只剩下礼貌性的敷衍，甚至有点心不在焉的茫然。那些金光闪闪的条件，似乎完全没能点燃她的兴趣。
直到我手指滑到一个名字，嘴里顺带提了一句：“哦，对了，这个……算是我小叔叔辈的吧？同村的，按辈分我得叫他小叔叔呢，其实也就比我们大两三岁。现在在杭州那边搞电商？具体做什么不清楚，反正听说混得也就那样，普普通通打工人。”
我语气里的随意和不以为然几乎要溢出来。然而，就在这一刻，小咪原本懒散靠在沙发上的身体，几不可察地坐直了。她没看我，目光似乎聚焦在空气中的某一点，但那种细微的变化，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，瞬间被我捕捉到了。
“小叔叔？”她重复了一遍，声音很轻，尾音微微上扬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寻。
“嗯哼，”我耸耸肩，继续着那套“行情”分析，“听说一年也就挣个十万出头？放在杭州那种地方，也就勉强糊口吧。比我给你之前看的那些差远了，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嘛。”我刻意强调着那个刺眼的数字，试图将她拉回我认定的价值轨道。
小咪没接茬，只是端起桌上的水杯，慢悠悠喝了一口。她的目光终于转向我，嘴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，眼神却有些飘忽。“是吗……同村的啊？那……他叫什么名字来着？”
接下来的日子，小咪的“兴趣”以一种极其迂回却又异常执着的方式展开。她不再主动提起那个“小叔叔”，但话题总能在不经意间拐个弯，绕到他身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