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，你们村那边，现在变化大吗？”她会一边择菜，一边貌似随意地问起。
“上次你说他在杭州做电商？具体做什么方向的呀？现在互联网好像挺火的。” 她会在我们一起刷招聘网站时，突然插进来一句。
“杭州房租是不是特别贵？他一个人住还是合租啊？” 甚至在我们讨论超市打折的卫生纸时，她也能把话题引过去。
这种小心翼翼的刺探，带着少女般笨拙的掩饰，在我眼中却清晰得如同白昼下的指纹。她越是装作不经意，我心底那点看热闹的、带着轻微嘲讽的笃定就越发膨胀。
我配合着她，搜刮着记忆里关于那个叫李辉的男人的零星信息，语气始终带着一种“你确定要了解这种level的人？”的潜台词。
我甚至主动提议：“要不，过年他要是回来，我攒个局，你们见见？”
小咪眼睛亮了一下，随即又强压下去，故作平静地“嗯”了一声，低头继续择菜，耳根却悄悄红了。那一刻，我心里几乎要笑出声。果然，见识限制了她的选择。十万年薪？在她看来，大概已经是值得仰望的数字了吧。
见面比预想中来得快。年底，李辉回村了。我履行承诺，组了个简单的饭局。小咪那天明显精心打扮过，一件素色的羊毛裙，脸上薄施粉黛，紧张得手指一直绞着衣角。
李辉本人和我想象中差不多，个子不高，长相平凡，是那种丢进人堆里立刻会被淹没的类型。他话不多，显得有点拘谨，但看向小咪时，眼神很专注，带着点理工男特有的朴实和诚恳。
一顿饭吃得波澜不惊。饭后，李辉主动加了小咪的微信。我看着小咪盯着手机屏幕时嘴角那抹压不下去的笑意，心底那份优越感更加踏实了。小咪这只“小麻雀”，大概找到了她满意的枝头。
挺好的，我想，至少她妈不会再催了。
至于我自己？我林晚的天空，还广阔着呢。我未来的伴侣，必然站在更高的云端。
后来，他们又私下见了一两次。再后来，小咪告诉我，他们在一起了。消息传来的那个下午，阳光透过出租屋蒙尘的玻璃窗，在地板上投下歪斜的光斑。
我正被一封言辞客套的拒信折磨得心烦意乱，听到这个消息，烦躁的心绪奇异地被一种近乎愉悦的轻松感取代。
“恭喜呀！”我笑着拥抱她，语气真诚，“这下阿姨总算能放心了！”
小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晕，用力点头。
我看着她沉浸在甜蜜里的样子，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却在冷静地评估：李辉，年薪十万出头，杭州电商民工，家境平平。小咪，普通文员，收入一般。
他们的结合，像是两株生命力顽强的野草，在城市的缝隙里努力缠绕共生，未来或许安稳，但注定平淡，一眼就能望到尽头。
而我的未来？
我闭上眼，想象着那个轮廓模糊却必定光芒万丈的身影。他应该站在金融街的顶层落地窗前，或是某个尖端实验室里，举手投足间是令人心折的自信与掌控力。他会拥有李辉望尘莫及的财富和社会地位。
我林晚，值得拥有那样的人生，那样的人。
小咪的选择，恰恰印证了我坚守标准的正确。她跳进了她那个安稳的小池塘，而我，属于星辰大海。优越感如同温热的泉水，无声地漫过心底那点因求职不顺而产生的冰冷焦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