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抱着小九,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声嘶力竭的吼声。
但,晚了。
林子里,一道道白色的鬼影闪现。
他们穿着雪地伪装服,如同从地狱里冒出来的幽灵,无声无息地收割着生命。
“噗!”
一个兄弟刚举起枪,眉心就爆开一朵血花,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倒下了。
“噗!噗!”
又是两声轻微的闷响。
我身边的两个兄弟,应声而倒。
他们的枪法太准了。
战术协同太默契了。
我们这群乌合之众引以为傲的林地优势,在这些白色鬼影面前,脆弱得像一张纸!
“妈的!跟他们拼了!”
黑瞎子红了眼,端起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就要扫射。
“别他娘的恋战!走!”
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,拉着他往后山跑。
这是屠杀!
不是战斗!
“轰隆!!”
我凭借对地形的熟悉,引爆了早就预埋在山隘口的炸药。
剧烈的爆炸引发了一场小型的雪崩,滚滚的白浪暂时阻断了那些白色鬼影的追击。
我们才得以喘息。
清点人数。
冲下山的三十多个兄弟,只剩下不到二十个。
每个人的脸上,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骇,和对那支鬼魅部队的深深忌惮。
我抱着怀里的小九,一路狂奔,冲回了我们的老巢——威虎堂。
“砰!”
我一脚踹开聚义厅的大门。
“老中医!快给老子滚出来!”
山寨里懂点草药的郎中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。
我将小九轻轻放在虎皮大椅上。
她已经彻底昏迷了。
身体在高烧和寒冷中交替,一会儿烫得像烙铁,一会儿又冷得像冰块。
那件名贵的紫貂大裘,根本无法给她带来一丝温暖。
在她苍白的锁骨下方,一串数字“79”若隐若现,竟然发出幽幽的蓝光。
像鬼火。
整个聚义厅,死一般的寂静。
空气中,弥漫着失败和死亡的气息。
人心惶惶。
“大当家……”
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。
是独眼龙刀疤刘。
他一只眼睛在之前的火拼中瞎了,此刻那只独眼死死地盯着虎皮椅上的小九,声音嘶哑。
“为了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女娃,咱们折了七八个弟兄!”
“她就是个祸害!是个咒!”
“把她交出去!日本人要的只是她,不是我们!不然,咱们都得玩完!”
“对!刘哥说得对!”
“交出去!我们不想死!”
立刻有几个人附和起来。
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。
我胸中的怒火“腾”地一下就烧了起来。
但也有一丝动摇。
他说得对。
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,把整个威虎堂的家底都搭进去,值得吗?
我雪上飞,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?
“大当家!”
刀疤刘见我沉默,胆子更大了,他指着小九,几乎是在咆哮:
“你看看她!她根本就不是人!是个鬼东西!把她交出去,咱们还能跟日本人谈条件!不然,威虎死堂今天就是咱们的坟地!”
我缓缓抬起头。
看着刀疤刘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。
看着他身后那些因为恐惧而动摇的脸。
我的脑海里,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三十具孩童冰雕的惨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