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1.
“老子明天不上班～爽翻～巴适得板～”
午夜十二点整，“老王烧烤”的破音响里爆发出熟小小标志性的跑调歌声。荧光绿的杀马特假发在油烟中格外扎眼，搭配她那张面无表情的娃娃脸，活像被逼上台的中学生。
台下三桌醉汉笑得东倒西歪。穿豹纹紧身裤的社会哥拍着桌子喊：“妹妹，你这调跑得比我前女友还远！”
熟小小淡定地把话筒换到左手，右手伸进铆钉腰包掏出个二维码牌子：“跑调一首二十，点歌五十。”
“我要点《爱情买卖》！”光头大哥醉醺醺地举起啤酒瓶。
“《求佛》！”
“《老鼠爱大米》！”
熟小小瞥了眼起哄最凶的那桌，突然咧嘴一笑：“行，给你们唱个串烧。”
她清了清嗓子，用堪比车祸现场的调子把三首歌糅在一起：“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～愿意用几世换我们一世情缘～老鼠爱大米就像我爱你～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～”
台下瞬间笑炸了锅。有个黄毛笑得从塑料凳上摔下来，手里的毛豆撒了一地。
“绝了！这比脱口秀还带劲！”黄毛边捡毛豆边掏手机录像。
后厨王胖子探出油光满面的脑袋：“小小！城管的车往这边来了！”
整个烧烤摊顿时鸡飞狗跳。熟小小利索地拔掉音响插头，把假发往蛇皮纹背包里一塞，接过王胖子递来的两张皱巴巴百元大钞：“明天还穿铆钉外套。”
“穿个屁！上周刮坏客人阿玛尼，老子赔了八百！”
熟小小已经钻进后巷，竖起的中指淹没在夜色中。
2.
巷子里的路灯坏了大半年，熟小小打开手机照明。刚走没几步，她突然停下，头也不回地说：“跟了一路不累吗？”
身后静悄悄的，只有远处烧烤摊的喧闹隐约传来。
熟小小叹了口气，从兜里掏出备用机，点开音乐软件。最大音量的《大悲咒》瞬间响彻小巷：“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——”
她身后那团贴着墙根移动的黑雾明显僵住了。
“就这？”熟小小撇撇嘴，“还不如我们楼下跳广场舞的大妈难缠。”
正要继续走，黑雾突然剧烈翻涌起来，转眼凝聚成一个人形。月光下，一个身高起码一米八八的男人挡在她面前。黑色长风衣，苍白到发光的皮肤，还有那张——熟小小不得不承认——帅得人神共愤的脸。
最吓人的是那双眼睛，全红的，没有眼白。
“《大悲咒》外放？”男鬼开口，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，“现在驱鬼都这么敷衍？”
熟小小把手机对准他：“再过来我放《金刚经》DJ版了。”
男鬼突然笑了，这一笑让他整个人活了过来，眼里的红色褪去，变成正常的深褐色：“我叫宸书。”
“管你叫宸书还是晨跑。”熟小小慢慢后退，“再跟着我报警了。”
“警察管不了这个。”宸书一步跨到她面前。熟小小这才注意到他左手布满诡异的黑色纹路，像是活物在皮肤下游走。
她刚要跑，一阵剧痛从左臂炸开。宸书的手不知何时抓住了她的手腕，那些黑色纹路正从他的手转移到她手臂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