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般沉稳聪慧，反倒让林啸对她多了几分探究。
这日林若璃正在菜园里辨认草药，却见春桃趾高气扬地送来张烫金帖子。“我家小姐下月初举办诗会，请了京中所有名门闺秀，大小姐可别给将军府丢人。” 春桃撇着嘴，眼神在她粗布裙衫上打转，“听说二小姐特意请了安乐侯府的世子爷呢。”
林若璃捏着那张泛着香气的帖子，指尖微微泛白。前世这场诗会，林若雪故意让她当众出丑，说她连平仄都分不清。
“替我谢过二小姐。” 她淡淡一笑，眼底却结着冰，“我定会准时赴约。”
诗会当日，林若璃穿着件半旧的月白襦裙，未施粉黛地走进花园。满院锦衣华服的闺秀们顿时安静下来，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。林若雪端坐在主位，鬓边斜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，见她这副模样，掩唇轻笑：“妹妹怎么穿得这样素净？莫不是府里苛待了你？”
这话看似关切，实则是想坐实将军府亏待真千金的名声。
林若璃尚未开口，就见个穿绿裙的小姐嗤笑：“怕不是乡下没见过好东西吧？”
“就是，听说她连笔墨都认不全呢。”
林若璃迎着那些嘲弄的目光，走到案前提笔蘸墨：“诸位既然是来作诗的，不如让笔墨说话？”
林若雪眼中闪过一丝得意，抢先道：“今日以‘雪’为题，谁先来？” 她说着便吟出一首七言绝句，辞藻华丽却意境空洞。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奉承声，安乐侯世子萧逸尘却捻着折扇，眉头微蹙。
轮到林若璃时，她略一沉吟，笔走龙蛇：
“六出飞花入户时，坐看青竹变琼枝。
如今好上高楼望，盖尽人间恶路岐。”
最后一字落下，满院寂静。萧逸尘猛地站起，折扇 “啪” 地合上：“好一个‘盖尽人间恶路岐’！林大小姐好气度！”
林若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她不甘心地咬着唇：“妹妹只会些酸文，怕是不懂风雅。不如你我比试琴艺？”
众人都知道林若雪师从宫廷乐师，这分明是想赶尽杀绝。
林若璃却坦然走到琴前坐下。她指尖落下的瞬间，所有人都愣住了 —— 那指法竟带着几分失传已久的古意。琴声初起如寒梅破冰，继而像千树万树梨花开，最后归于清雅悠远，听得人如痴如醉。
萧逸尘望着那个素衣少女的背影，眸色渐深。他分明记得，这指法与先皇后最爱的《寒江独钓》如出一辙。
林若雪握着琴弦的手抖得厉害，弹出的调子杂乱无章，与林若璃的琴音一比，简直像破锣在响。有位老夫人忍不住摇头：“这…… 差距也太大了。”
诗会散时，萧逸尘特意走到林若璃面前，拱手道：“林大小姐才学过人，萧某佩服。”
林若璃淡淡颔首，转身离去。她没看见，身后林若雪望着她的背影，眼中已淬满了毒。而萧逸尘手里把玩着片刚折的梅花，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抹素白的裙角消失在回廊尽头。
这场诗会，彻底扭转了京城贵女圈对林若璃的印象。那个 “乡下野丫头” 的标签被悄然撕下，取而代之的是 “才貌双绝” 的赞誉。
林若璃站在窗前，听着下人们兴奋地议论着今日的盛况，指尖轻轻抚过那半块玉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