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怀上了?”林晚的声音平静无波,带着一丝玩味,“怀的好啊。她不‘怀’,这场戏,本小姐还不好唱下去呢。”
夏竹看着自家小姐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一丝胸有成竹的锐利,满腔的愤懑忽然就奇异地平息了。她隐隐感觉到,二小姐这次,怕是踢到真正的铁板了。小姐等的,似乎就是她跳得更高。
第三章 入局·诱敌深入
柳如烟的结局,如同一盆冰水,浇熄了靖北侯府后宅的诸多小心思。她被赵姨娘哭天抢地地护着送去了百里外最偏僻的家庙,青灯古佛,此生无诏不得回京。曾经风光无限的烟霞阁,一夜之间门庭冷落。府中上下,看向听雨轩那位大病初愈后便显露出雷霆手段的嫡小姐时,眼神里只剩下敬畏。
林晚并未沉浸在初战告捷的喜悦中。她深知,柳如烟不过是个急先锋,真正盘踞在阴影里,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蛇,是李承泽。柳如烟的倒台,对李承泽而言,不过是损失了一颗还算趁手的棋子,绝不会动摇他攀附靖北侯府这棵大树的决心。
果然,不过数日,七皇子府的拜帖便再次递到了靖北侯林震北的书案上。这一次,李承泽的姿态放得极低,言辞恳切地表达了因柳如烟一事对侯府造成的困扰深感歉意,并希望能亲自向侯爷和大小姐赔罪。
林震北对这个心术不正的皇子并无好感,但碍于身份,加之李承泽毕竟是陛下亲子,不好过于怠慢,便允了他在花厅相见。
林晚,作为“苦主”之一,自然也被请了去。
花厅内,李承泽一身月白云锦常服,玉冠束发,端的是龙章凤姿,风度翩翩。他见到林震北,立刻躬身行礼,言辞恳切:“侯爷,如烟一事,承泽识人不清,御下无方,致使府上蒙羞,承泽羞愧万分,特来向侯爷和晚……林大小姐请罪。”他目光转向林晚,眼中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愧疚、痛心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。
眼前的林晚,已非落水初醒时的苍白脆弱。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素锦襦裙,衬得她肌肤胜雪,乌发如云,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,却更显清丽出尘。尤其那双眸子,沉静如深潭,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洞察与疏离,让他心头微微一悸。
“殿下言重了。”林震北声音沉稳,带着武将特有的刚硬,“家门不幸,出了此等不知廉耻之人,是老夫管教无方,与殿下何干?殿下无需自责。”话虽如此,语气中的疏离感却显而易见。
李承泽心中暗恼,面上却愈发诚恳:“侯爷宽宏。只是承泽心中实在难安。”他再次转向林晚,眼神专注而温柔,带着一丝仿佛能溺毙人的深情,“林大小姐受惊了。那贱婢胆大妄为,竟敢攀诬于你,散布流言,实乃罪该万死。承泽每每思及,便觉心如刀绞。幸而大小姐明察秋毫,还自身清白,也让承泽看清了那贱婢的真面目。”他言辞恳切,仿佛对柳如烟深恶痛绝,又对林晚的遭遇感同身受。
林晚端坐椅上,低垂着眼睫,手中捧着一盏清茶,袅袅热气氤氲了她的面容,让人看不清神色。前世,她便是被这双饱含“深情”的眼睛和这番“痛心疾首”的话语骗得晕头转向,掏心掏肺。如今再听,只觉得每一个字都裹着蜜糖的砒霜,虚伪得令人作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