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，在此刻听来，如同命运齿轮开始咬合转动的宣告。
放下笔的那一刻，我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困住我三年、承载了所有不堪和绝望的出租屋。霉味依旧，破败依旧。但有什么东西，已经彻底不同了。
“走吧，周律师。”
……
3. 拍卖风云
一周后。苏富比拍卖行，香港分部。
空气里弥漫着金钱沉淀下来的特有气息——昂贵的雪茄、珍稀的香水、保养得宜的皮革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属于顶级藏品的古老微尘味道。
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却冰冷的光芒，照亮了拍卖厅里衣着光鲜、低声交谈的男男女女。
他们或矜持，或热络，每一个眼神的交换，每一次不经意的肢体语言，都在无声地丈量着彼此的身份和财力。
我坐在二层一个视野绝佳的VIP包厢里，位置是周律师安排的，低调却掌控全局。
包厢门厚重，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嘈杂。面前的水晶茶几上，放着一杯温度刚好的矿泉水。
我穿着周律师团队准备的定制套装，剪裁完美，面料挺括，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形，颜色是沉稳的深海蓝。脸上化了淡妆，恰到好处地遮掩了连日来的疲惫，只留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。
楼下大厅，拍卖正进行到高潮。
一件清乾隆时期的御制珐琅彩天球瓶，在拍卖师极具煽动性的嗓音和此起彼伏的竞价牌中，价格一路飙升，每一次落槌都引来一阵小小的骚动。
我的目光却没有落在那件万众瞩目的拍品上。视线穿过包厢单向玻璃的阻隔，精准地锁定在楼下前排右侧一个略显拥挤的卡座里。
姑母王美凤穿着一身崭新的、金线密织的绛紫色旗袍，勒得她本就丰腴的身材更加紧绷，脖子上挂着一条沉甸甸、黄澄澄的粗金链，手腕上几个玉镯随着她略显激动的动作叮当作响。
她脸上堆满了刻意挤出来的笑容，正对着旁边一个西装革履、头发梳得油亮的中年男人谄媚地说着什么，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方脸上。那男人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和矜持，显然只是碍于场合勉强应付。
表姐苏薇薇紧挨着姑母坐着。她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，穿着一身当季最新款的粉色小香风套裙，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。
然而，她的眼神却像雷达一样，不断地在人群中扫视，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焦灼和探寻。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，那份刻意营造的甜美优雅下，是掩饰不住的浮躁和失魂落魄。
好像是因为陈哲没有在她身边。
我端起水晶杯，抿了一口冰凉的矿泉水。指尖的温度透过杯壁传来，带着一丝奇异的镇定。
周律师的调查资料在脑海中清晰浮现：王美凤夫妇抵押了那套用我拆迁款买的房子，又借了一大笔高利贷，孤注一掷地押宝在这次拍卖会上一件据说是“稳赚不赔”的明代玉器上，指望着靠它翻身还债并大赚一笔。
而苏薇薇……
听说她那个引以为傲的富二代男友，最近似乎对她“不小心”暴露出来的、家里即将破产的窘境相当不满，态度急转直下。
“下面这件拍品，” 拍卖师的声音透过包厢内嵌的顶级音响传来，清晰而富有磁性，“Lot 217，明代羊脂白玉‘福寿绵长’手镯一对。玉质纯净无瑕，温润如脂，雕工精湛，寓意吉祥。起拍价，一千两百万港币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