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。
他的手僵在半空，脸色铁青。那双总是掌控一切的眼睛里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龟裂的情绪。
“简童！”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我的名字，“你非要这样说话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我平静地反问，“我应该感激涕零地收下，然后感谢您三年前把我送进监狱，感谢您一句‘好好关照她’，让我在里面过得‘那么好’？”
我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，但每一个字，都像一根针，扎进他故作镇定的伪装里。
“闭嘴！”他猛地呵斥，眼底翻涌着怒意，“当年的事，证据确凿，是法院判的！”
“是啊。”我点点头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，“所以我认罪了。沈修瑾，我杀了夏薇茗，我坐了三年牢，我罪有应得。”
入狱前，我声嘶力竭地告诉他：我没杀她。
他不信。
现在，我告诉他：我杀了她。
他却让我闭嘴。
多可笑。
“不要再让我听到这句话！”他像是被彻底激怒了，一把抓住我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。
我没有挣扎，甚至没有皱一下眉，只是垂下眼，看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，和我手腕上那道丑陋的、陈旧的疤痕。
那是入狱第一年，为了“让位”，被生生烫出来的。
沈修瑾的目光也落在那道疤上，他的瞳孔猛地一缩，像是被烫到一般，闪电般松开了手。
车厢里，再次陷入死寂。
我默默地收回手，用袖子盖住那道疤，也盖住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。
“去清和路。”我对司机说。
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沈修-瑾，不敢动。
沈修瑾沉默了很久，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。然后，我听到他疲惫的声音响起：“……按她说的做。”
车子转向，朝着我说的地址开去。
那是我曾经的家，简家。在我入狱后，就被他收购了。
他大概是想带我去他为我准备的“金丝笼”，但我偏不。我要去看看，我们最初相遇，也是我们一切悲剧开始的地方。
我要让他看看，他亲手毁掉的是什么。
二
车停在清和路66号的铁门外。
这里曾经是全城闻名的简家花园，我从小长大的地方。园子里有我亲手种下的蔷薇，有秋千，有我和他少年时偷偷藏下的秘密。
如今，铁门锈迹斑斑，爬满了枯萎的藤蔓。透过栏杆的缝隙，能看到里面荒草丛生，一片破败。
“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？”沈修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服的紧绷。
“回家看看。”我推开车门，走了下去。
他跟着下来，站在我身边，看着眼前的废墟，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我走到门前，伸手推了推，锁着。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细细的铁丝——在狱里学会的、为数不多的“技能”之一。
沈修瑾看着我的动作，眼神复杂：“简童，你到底在里面都学了些什么？”
我没理他，专心对付着那把生锈的锁。几秒后，“咔哒”一声，锁开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