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班时间到了,同事们陆续离开。凌挽却留在办公室,重新梳理案件材料。窗外开始下雨,雨滴敲击玻璃的声音单调而催眠。
"还没走?"
熟悉的声音让凌挽猛地抬头。路尧站在门口,头发和肩膀被雨水打湿,手里拿着一个滴水的伞。
"你怎么来了?"她问,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高一些。
路尧走进来,将一份文件放在她桌上:"苏果的心理评估初稿。虽然没有直接证据,但我的专业判断是她有严重的表演型人格倾向,证词可信度存疑。"
凌挽翻开文件,路尧的字迹工整有力,分析条理清晰。她注意到最后一页标注了"保密"字样。
"这部分是?"
路尧压低声音:"她今天无意中透露了澳门永利酒店的名字,我查了一下,那里有高端赌场。"
凌挽眼睛一亮:"这可以关联到那些大额消费!"
"还有,"路尧犹豫了一下,"她似乎对我…产生了超越医患关系的兴趣。"
凌挽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,纸张被捏出褶皱:"这…会影响你的专业判断吗?"
"不会。"路尧直视她的眼睛,"我很清楚界限在哪里。"
雨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。凌挽突然意识到整个事务所只剩他们两人,昏暗的灯光下,路尧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。
"你应该回去了。"她站起身,"明天还要…"
"凌挽。"路尧突然叫她的名字,而不是"凌律师","你为什么总是推开别人?"
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,凌挽一时语塞。窗外的雨越下越大,雷声轰鸣。
"我不擅长社交。"最终她生硬地回答。
"不只是社交。"路尧向前一步,"你在建立任何个人联系前就会竖起高墙。为什么?"
凌挽感到一阵恼火:"这不关你的事。你以为因为你是心理医生,就有权分析所有人吗?"
"我只分析我在乎的人。"路尧的声音很平静。
这句话像一把小锤,敲在凌挽心上。她转过身去整理文件,掩饰自己颤抖的手指:"很晚了,你该走了。"
路尧没有动:"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做心理医生吗?"
凌挽没有回答。
"我十四岁时,母亲抑郁症自杀。"路尧的声音很轻,但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清晰可闻,"她试过求助,但当时的心理医生冷漠而机械。我想成为不一样的医生,能真正看到人的痛苦的那种。"
凌挽转过身,惊讶地看到他眼中闪烁的脆弱。这一刻的路尧与平时自信从容的形象判若两人。
"我…很抱歉。"她不知该说什么。
"不必抱歉。"路尧微笑,"只是想说,每个人都有盔甲和软肋。你不需要一直穿着盔甲,至少…不需要在我面前。"
凌挽沉默了。雨声填满了整个空间。许久,她开口,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:"我父亲也是律师,非常成功的那种。我十二岁那年,他因为一个案子被对方报复,车祸身亡。母亲从此一蹶不振,患上了重病,把全部期望压在我身上。"她停顿了一下,"情感是软肋,专业才是盔甲。"
路尧静静地听着,没有打断。当凌挽说完,他只是点点头:"谢谢你的信任。"
一种奇异的轻松感涌上凌挽心头,仿佛卸下了长久以来的重担。她突然意识到,这是她第一次对人谈起这段往事。
"雨小了,我送你回家吧。"路尧提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