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森消失了。
35岁生日前一天被裁员，监控拍到他最后走进小区老年活动中心，手里攥着份没投出的简历。
家属报警时，保洁说在象棋桌缝里捡到张纸条，上面用钢笔写着：「三斤带泥山药，记账」。
没人知道，这个曾管着百号人的部门经理，为何突然做起这种营生，又为何凭空消失。
第一章
韩森推开总监办公室门时，阳光正斜斜地打在红木办公桌上。桌上的水晶奖杯是去年他带团队拿下华东区销售冠军时得的，此刻在光线下泛着冷光，像在提前为即将发生的事镀上一层疏离感。
“坐。”张总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，声音里没有往常的热络。他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推过来，封面上“人员优化协议”几个字像冰锥扎进韩森眼里。
“为什么是我？”韩森的手指按在文件边缘，指节泛白。上周刚结束的Q3总结会上，他负责的新能源项目还超额完成了15%的指标，整个部门都等着他拿年终奖请客。
张总监避开他的目光，端起保温杯抿了口茶：“行业寒冬，总部要求缩编30%。你是老员工，补偿金按N+3算，够体面了。”
“体面？”韩森笑了，笑声里裹着十年的光阴——从25岁进公司当实习生，到35岁做到部门经理，他熬过的夜、跑废的鞋、陪客户喝到胃出血的次数，哪一样不是用“不体面”换来的今天？“张总，三年前你说这个项目离了我不行，现在……”
“韩森，”张总监打断他，语气沉下来，“这是董事会的决定。你这个年纪，出去随便找家公司都是总监级，别让大家难做。”
韩森没再说话。他翻开协议，在乙方签名处看到自己的名字被人用铅笔轻轻描了个轮廓，像是早就等着他来填这个空。笔尖划过纸页时，他听见自己心脏收缩的声音，比当年第一次见客户结巴时还要响。
走出写字楼时，秋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。他掏出工牌，照片上的自己穿着西装，笑得一脸意气风发，那是五年前晋升时拍的。韩森把工牌扔进垃圾桶，金属卡面在阳光下闪了最后一下，像颗熄灭的星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，是猎头小王发来的消息：“森哥，刚接到阿里P8的坑，年薪保底80万，明天有空聊聊吗？”后面跟着三个火焰表情。韩森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，长按，删除联系人。然后他关机，转身走向小区那条岔路——往常他从不走这边，因为尽头是老年活动中心，总飘着一股樟脑丸和棋牌混合的味道。
活动中心的铁门虚掩着，里面传来麻将牌碰撞的脆响。韩森推开门，几个老头抬起头看他，眼神里带着打量。靠窗的位置，一个穿深蓝色中山装的老人正对着棋盘发呆，棋盘上摆着残局，马困卧槽，老将被堵得动弹不得。
“小伙子，下棋不？”老人抬头问，声音带着烟嗓的沙哑。
韩森在他对面坐下，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冰凉的棋子：“我不会。”
“不会才好，”老人笑了，眼角堆起皱纹，“会了就知道，有些棋看着死路一条，其实换个走法就能活。”
韩森没接话。他看着窗外，自己办公室的灯还亮着，那是他亲手设计的节能方案，此刻却照着别人的工位。手机在口袋里安静躺着，他突然不想开机了——那些等着他回复的面试邀约，像一条条预设好的轨道，可他现在只想脱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