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模糊前,只看到我妈扑过来抱住我的身影,和她脸上那足以淹没一切的巨大悲恸。
我爸的葬礼,在一片灰蒙蒙的压抑中进行。
亲戚邻居来了不少,低声的啜泣和安慰交织在一起。
我穿着一身刺眼的孝服,麻木地跪在灵前,怀里抱着同样穿着小小孝服、烧还没退干净、蔫蔫地趴在我肩头的女儿。
她的额头贴着我冰凉的颈窝,滚烫的温度提醒着我,我还活着,还有责任。
我的目光,像雷达一样,一遍遍扫过灵堂入口,扫过院子里攒动的人头。
每一次扫视,都像是在心口上剜一刀。
没有!
始终没有那两个熟悉又刻骨的身影!
我的公婆,他们真的连面都没露!
而我老公,那个本该是顶梁柱的男人,此刻站在我斜后方不远的地方,正低声跟一个远房表叔说着话,脸上带着一种公式化的、恰到好处的悲痛。
他甚至没有过来,抱一抱他烧得难受的女儿。
我妈哭得几次昏厥过去,被亲戚搀扶着。
她红肿的眼睛偶尔会茫然地看向门口,那里面,除了巨大的悲伤,还残留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微弱的期待。
是在等她的亲家吗?
等一个“一家人”该有的姿态?
我的心,在那一刻彻底冻成了冰坨,沉入了最深最黑暗的海底。
什么一家人?
狗屁的一家人!
这仇,这恨,刻骨铭心,不死不休!
7
日子像上了锈的发条,在巨大的悲恸和冰冷的恨意中,沉重地、一格格地向前挪动。
女儿的病好了,又瘦了一圈。
我妈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,沉默了许多。
家里的空气,始终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哀伤。
两个月后的一个深夜,刺耳的手机铃声像鬼爪一样撕破了寂静。
我老公陈强打来的,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、近乎崩溃的慌乱和哭腔。
“小薇!快!快起来!去镇医院!爸……爸脑梗了!半夜摔地上了!人事不省!刚被120拉走!”
他语速快得像机关枪,带着巨大的恐惧。
“我妈一个人跟着去的!她不识字啊!医院那些手续,那些单子,她哪懂啊!你赶紧过去看看!帮帮她!求你了小薇!”
脑梗?
公公?
我拿着手机,靠在冰冷的床头。
女儿在我身边睡得正沉,小脸在窗外透进的微光里显得格外恬静。
电话那头,陈强还在语无伦次地催促、哀求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我静静地听着,心里一片死寂的荒原。
没有一丝波澜,没有半分焦急。
甚至,连一丝快意都没有,只有无尽的冰冷和疲惫。
等他喘息的间隙,我开口了,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