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语无伦次地喊着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。
女儿就在我身边，小脸烧得通红，额头上还贴着退热贴，刚刚在诊所打完点滴，此刻正昏昏沉沉地睡着。
怎么办？
孩子怎么办？
我一个人怎么带她赶过去？
慌乱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。
那一刻，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名字——婆婆！村西头那个房子里的人！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。
我抖着手，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，拨通了那个我发誓再也不联系的号码。
电话响了很久，久到我以为不会有人接听了。
终于，那边传来婆婆那熟悉又令人作呕的、慢悠悠的声音：“喂？”
“妈！”
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卑微。
“我爸……我爸出事了！在医院抢救！求求你……求求你过来帮我看一下妞妞！就一会儿！她发烧了，刚睡着，我不能带她去医院！求你了妈！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。
然后，婆婆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，没有一丝波澜，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：
“没空。忙着呢。”
“嘟…嘟…嘟…”忙音响起，像一记记重锤，狠狠砸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。
最后一丝希望，断了。
我低头看着烧得小脸通红的女儿，再看看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结束。
时间像凝固的铅块，沉重得令人窒息。一秒都不能再耽搁了！
“妞妞，乖，不怕，妈妈带你去……”
我胡乱地抹掉汹涌而出的泪水，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，扯过旁边的大毯子，把女儿滚烫的小身体严严实实地裹起来。
她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，小眉头紧紧皱着。
我来不及心疼，也顾不上自己此刻有多狼狈，抱起她，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，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家门。
初冬的夜风像刀子，割在脸上生疼。
女儿在我怀里不安地扭动，发出微弱的哭声。
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漆黑的村道上狂奔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，几乎要炸开。
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：快一点！再快一点！爸！等等我！
6
赶到县医院时，急救室那刺眼的红灯已经熄灭了。
长长的走廊尽头，传来我妈撕心裂肺、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的嚎啕声。
那声音像一把烧红的铁钎，猛地捅穿了我的耳膜，狠狠扎进心脏最深处。
我的腿瞬间软得像面条，抱着孩子，踉跄着扑过去。
“妈！我爸呢？我爸怎么样了？”
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我妈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，眼神空洞得吓人。
听到我的声音，她缓缓抬起头，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眼。
她张了张嘴，却只发出破碎的、不成调的气音，最终，那空洞的眼睛里滚下两行巨大的泪珠，砸在地上。
“小薇……”
她终于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，带着无边无际的绝望，“你爸……走了……没……没等到你……”
轰——！
整个世界在我眼前轰然倒塌，碎片四溅。
我抱着女儿，身体晃了晃，直直地朝冰冷的地面栽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