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辞猛地从记忆的洪流漩涡中被狠狠抛回现实！身体剧烈地一晃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，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，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。他胸口剧烈起伏，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灵魂深处那被反复撕开的巨大伤口，带来撕裂般的剧痛。眼前阵阵发黑，方才那些惨烈的画面——风雪中少年濒死的祈求、魔气贯穿胸膛的闷响、自爆元神那刺目的白光……如同最恶毒的诅咒，在他识海中疯狂冲撞、咆哮！
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，手指胡乱地在冰凉的青石桌面上划过，却什么也抓不住。
就在这时，一只冰凉、却带着微弱实感的手，轻轻地、试探性地碰了碰他颤抖的手背。
白辞浑身猛地一颤！如同被电流击中，他霍然抬头！
石桌对面，无让依旧坐着，姿势依旧僵硬。但那双原本空洞得如同黑色琉璃珠的眼睛，此刻却不再是彻底的虚无！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灵光，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艰难地摇曳着，挣扎着，仿佛随时都会熄灭，却又固执地不肯彻底沉沦。那灵光微弱，却像破开厚重阴云的星子，瞬间击中了白辞濒临崩溃的心魂！
无让的目光，不再是茫然地投向虚空。它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移动着，带着一种初生婴儿般的懵懂和迷茫，最终，一点一点地，落在了白辞脸上。那目光，依旧呆滞，却不再是毫无生气的死物，里面似乎有某种难以言喻的、极其微弱的情绪在艰难地萌动、挣扎。
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。只有喉间发出极其细微的、意义不明的嗬嗬声。
“无让？”白辞的声音嘶哑得厉害，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和深不见底的恐惧，他猛地反手，紧紧握住了无让那只冰凉的手！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“无让！你……你能听到我说话吗？是我！是师尊！”
无让似乎被白辞突然加重的力道和激动的声音惊扰了。他那只被白辞紧握的手，极其轻微地瑟缩了一下，想要挣脱。那双刚刚泛起一丝微弱灵光的眼睛，也茫然地眨了眨，仿佛对这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感到困惑和不安。
“别怕！无让，别怕！”白辞立刻察觉到了他的退缩，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！他强压下翻涌如沸的情绪，强迫自己松开一点力道，声音放得不能再轻，如同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，“是师尊……是师尊不好……吓到你了？没事了……没事了……”他语无伦次，空着的另一只手，颤抖着伸向盘中，又拿起一块温软的桂花糕。
“你看……桂花糕……”他将糕点再次递到无让唇边，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，“你最喜欢的……甜的……再吃一点，好不好？”
无让的目光，被那熟悉的甜蜜香气吸引，缓缓地、迟滞地落在那块桂花糕上。他眼中的那点微弱灵光，似乎稳定了一些，不再剧烈摇曳，只是依旧迷茫。他微微张开了嘴，动作依旧僵硬缓慢。
白辞屏住呼吸，小心翼翼地将糕点喂入他口中。指尖再次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那冰凉的下唇。这一次，没有记忆洪流的冲击，只有指尖传来的一片令人心悸的冰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