趁着他捂着脸跳脚，那几个狗腿子也愣神的瞬间，我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，猛地从摊子后面窜出来，也顾不上心疼那些碎碗和被踩烂的馄饨，跌跌撞撞地就往人多的街口跑。身后是赵阎王暴怒的咆哮和狗腿子们追赶的脚步声，像索命的鼓点，一下下敲在我背上。
2 佛前赌命
肺里火烧火燎，眼前一阵阵发黑。拐过街角，香火特有的檀香味儿猛地钻进鼻腔。抬头一看，朱红的山门，金漆剥落的匾额——“慈云寺”三个大字撞进眼里。晨钟悠悠，善男信女正往里头走。
绝境之中，像有根无形的线猛地扯了我一下。一个荒诞到极点，却又像救命稻草般的念头，电光石火间劈进我混沌的脑子！
赌了！
我咬紧牙关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一头扎进了香烟缭绕的大雄宝殿。
殿内庄严肃穆，高大的佛像俯视着众生。香客们正虔诚地跪拜，低沉的诵经声嗡嗡作响。我这一身狼狈、披头散发的样子闯进来，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，窃窃私语声响起。
顾不上那些惊诧、鄙夷或好奇的眼神，也顾不上看那金身佛像一眼。我像头红了眼的困兽，直冲到那几乎跟我一般高的巨大功德箱前。手心全是冷汗，紧紧攥着怀里仅剩的几个铜板——那是明天买肉馅和面粉的本钱，是我全部的家当！
“哐当——！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，在肃穆的大殿里炸开！惊得供桌上的长明灯都晃了几晃。
我把那几个汗津津、皱巴巴的铜板，用尽全身力气，狠狠拍在了乌沉沉的功德箱顶上！声音大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死寂。
所有的诵经声、低语声，戛然而止。满殿的和尚、香客，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，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这个疯子。木鱼声停了，敲木鱼的小沙弥张大了嘴。
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。我大口喘着气，胸膛剧烈起伏，目光像刀子一样，扫过那一张张惊愕的光头脸。视线掠过前排几个老和尚，扫过中间几个中年和尚……最后，猛地定格在大殿最偏僻的角落里！
一个穿着半旧灰色僧衣的小和尚，正拿着鸡毛掸子，安静地拂拭着莲花座下的灰尘。他微微侧着身，晨光透过高窗落在他半边脸上，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轮廓。鼻梁挺直，唇线清晰，下颌线干净利落。尤其那双眼睛，低垂着，睫毛很长，像两把小扇子，眼神清澈得不像话，带着一种与这喧嚣大殿格格不入的宁静。
就是他了！
所有的恐惧、绝望、孤注一掷的疯狂，都汇聚成一股邪火，顶上了我的喉咙。我猛地抬手指向他，声音嘶哑却异常尖利，几乎要刺破殿顶的琉璃瓦：
“佛祖在上！各路菩萨罗汉都给我听着！看清楚喽！”我瞪着那角落里被我指住、明显还没回过神来的俊俏小和尚，一字一句，吼得惊天动地：
“这——是我柳三娘的全部家当！也是我的‘聘礼’！”
死寂被打破，随即是更大的哗然！
“哗——！”
“天爷！这疯婆子说什么？”
“聘礼？给谁？给佛祖吗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