搬家那天是惊蛰，雷声裹着雨点子砸在纸箱上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我蹲在楼道里拆胶带，指尖触到墙面上凹凸不平的霉斑，像摸到了某种潮湿的鳞片。
“302，对吧？”搬家师傅扛着衣柜卡在楼梯转角，声音里带着喘，“这楼可真够老的，墙皮都能当粉扑用了。”
我抬头看了眼楼梯上方的窗户，玻璃碎了半块，用硬纸板糊着，被风吹得哗哗响。这栋楼在城市边缘的老城区，六层，没电梯，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枯死后留下的褐色藤蔓，像无数只干枯的手。中介说这里便宜，月租只要八百，还包水电。
“麻烦师傅了。”我递过去一瓶矿泉水，视线扫过楼梯扶手上的刻痕。不知是谁用刀在木头里刻了密密麻麻的“正”字，最深的那道已经发黑，像凝固的血。
搬进302的第一晚，我被冻醒了。
空调明明开着制热，出风口却吹着冷风，裹着股铁锈味。我裹紧被子坐起来，看见窗帘缝隙里漏进一道光，不是路灯的黄，是发蓝的白，像医院走廊的灯。
“谁？”我嗓子发紧，摸到枕边的手机按亮——凌晨三点十七分。
突然间，灯光毫无征兆地熄灭了，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。我心头一紧，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。
就在这时，楼上传来一阵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，"咚、咚、咚"，每一步都像是被刻意拖长了一般，仿佛有人正拖着一个沉重的物体缓缓前行。这诡异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，让人毛骨悚然。
我住在三楼，而这脚步声显然是从四楼传来的。据中介所说，四楼早已无人居住，去年冬天水管爆裂，导致地板被泡烂，之后便一直空置着。那么，这深夜里的脚步声究竟是从何而来呢？
那脚步声在四楼停顿了一会儿，似乎在犹豫着什么，然后又继续向下走去。"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"，每一步都踩在楼梯的正中央，发出的声响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，仿佛整个楼道都在颤抖。
我紧张地盯着房门，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，冷汗沿着后颈不断滑落。这栋楼的隔音效果向来很差，平日里隔壁炒菜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，然而此刻这脚步声却异常清晰，就好像是在我房间里响起一样，让人无处可逃。
终于，那脚步声缓缓地、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三楼的楼梯口，然后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，戛然而止。
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，那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显得异常突兀，仿佛是一面被重锤敲击的鼓，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我的耳膜。我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，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过了大概半分钟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指甲刮擦木门的声音——“沙、沙、沙”，那声音很慢，很轻，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，就像有人正站在门外，用指尖一点一点地抠着门缝，试图窥视门内的情况。
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，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。我猛地捂住嘴，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发出一点声音，暴露了自己的存在。手机屏幕在黑暗里幽幽地亮着，微弱的光线映出我那张惨白得如同鬼魅一般的脸。
那刮擦声持续了五分钟，或者更久，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然后，那声音渐渐地、渐渐地变小了，最后完全消失了，就好像那个“人”已经放弃了，又或者是他发现了什么，转身下楼去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