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雨夜疑云
1935年秋,上海法租界。
雨丝斜织,将霞飞路的梧桐树洗得发亮。沈清歌撑着一把黑伞,站在顾公馆的铁艺大门前,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她锃亮的皮鞋上。她抬头望着这座巴洛克风格的三层洋房,灰白的墙面在雨中显得格外阴郁。
"顾鸿渐..."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,手指不自觉地摸向手提包里的那份剪报。
《沪上富商顾鸿渐猝死家中,疑为心脏病突发》,一个月前的《申报》用这样简短的标题带过了一个人的死亡。但沈清歌知道,真相绝非如此简单。
三天前,一封匿名信被送到她的侦探事务所,随信附着一张支票——金额足够她半年的开销。信上只有寥寥数语:"顾鸿渐之死有蹊跷,望查。入顾家为家教,静候安排。"
铁门"吱呀"一声打开,打断了沈清歌的思绪。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老者撑着伞走出来,微微躬身:"可是沈小姐?太太已经等候多时了。"
"有劳。"沈清歌点头,跟着老者穿过花园。雨中的玫瑰凋零了大半,残败的花瓣黏在湿漉漉的小径上,像干涸的血迹。
大厅里,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洒在拼花地板上。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妇人坐在欧式沙发上,黑色旗袍衬得她肤色苍白。她手中握着一串佛珠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"大太太,沈小姐到了。"老者通报。
妇人抬起头,沈清歌这才注意到她眼下浓重的青黑。"沈小姐,久仰。"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"我是顾林氏,鸿渐的未亡人。"
沈清歌微微欠身:"顾太太节哀。冒昧打扰,实在过意不去。"
顾林氏摆摆手,佛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:"明兰那孩子自从她父亲...走后,就一直郁郁寡欢。听说沈小姐在圣玛丽女中教过书,又在英国留过学,想必能开导她。"
"我会尽力。"沈清歌的目光扫过大厅,墙上挂着顾鸿渐的遗像——方脸,浓眉,眼神锐利,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。"顾先生走得太突然了。"
顾林氏的手指突然收紧,佛珠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。"心脏病...医生说...是猝死..."她的声音越来越低,最后几乎成了耳语。
"太太!"一个穿着湖蓝色旗袍的年轻女子从楼梯上快步走下来,"您又忘了吃药。"她转向沈清歌,眼角微微上挑,"我是二姨太柳如眉。沈小姐远道而来,一定累了。福伯,带沈小姐去客房休息吧。"
沈清歌注意到柳如眉扶住顾林氏的手腕上,有一道新鲜的抓痕。
客房在二楼尽头,窗外正对后花园。沈清歌放下行李,立刻检查了房间——衣柜、床底、抽屉,甚至掀开墙上的画查看后面是否藏有机关。这是她的习惯,也是保命之道。
确认安全后,她从手提包底层取出一个牛皮纸袋。里面是顾鸿渐的死亡剪报和法医报告的复印件——这份报告她花了不小代价才弄到手。
"尸体呈现异常僵硬状态...瞳孔扩散程度与死亡时间不符...胃内容物检测出微量不明物质..."沈清歌轻声念着,手指在"颈部有轻微淤痕"处停下。这绝不是心脏病发作会留下的痕迹。
敲门声突然响起,沈清歌迅速收起文件。"请进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