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周围所有的翻书声、写字声、轻微的咳嗽声，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。几十道目光，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过来，带着惊愕、疑惑、审视，还有毫不掩饰的厌恶，齐刷刷地钉在张阳身上。
张阳整个人都僵住了。他脸上血色褪尽，嘴唇微微张着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只有那双被厚厚刘海半遮的眼睛，猛地睁大，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我因“恐惧”而扭曲的脸，以及满溢的、纯粹的震惊和茫然。那茫然如此彻底，像一头在森林里安静吃草，突然被猎人枪口指住的小鹿，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他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辩解，动作却因巨大的冲击而显得笨拙迟滞。
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”他终于挤出几个字，声音干涩沙哑，微弱得几乎被图书馆的寂静吞噬。他的视线慌乱地扫过周围，试图从那些陌生的面孔上找到一丝信任或理解，但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审视和无声的谴责。
“还敢狡辩！”我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被“侵犯”后的愤怒和委屈，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汹涌而出，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，效果惊人，“我忍你很久了！每次坐在这里，都感觉……感觉被你的眼神骚扰！” 我故意用了“骚扰”这个更严重的词。
“就是！我刚才好像也瞥见他在往这边瞟……” 一个坐在不远处的女生立刻小声附和，语气带着“恍然大悟”的厌恶。
“看着挺老实，没想到这么猥琐！”
“快叫保安！别让他跑了！”
窃窃私语声如同滴入滚油的水珠，瞬间炸开。指责、鄙夷、愤怒的目光织成一张无形的网，将张阳死死罩住。他的脸由惨白迅速涨红，额角青筋迸起，身体因为巨大的屈辱和冤屈而微微发抖。他想开口，想大声辩解，想说他只是在看窗外的阳光休息眼睛，想说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！但更多的指责和鄙夷的目光像冰雹一样砸过来，堵住了他的喉咙。他徒劳地张着嘴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，只剩下那双眼睛里，最初的茫然被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和赤红所取代。
混乱中，两个穿着制服的图书馆保安拨开人群，快步走了过来。他们的表情严肃而公式化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为首的保安沉声问道，目光锐利地扫过我和张阳。
“他……他偷窥我！”我立刻指向张阳，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，眼泪恰到好处地再次滚落，“一直在偷看！被我抓到了还不承认！这里有监控吗？你们可以查！” 我故意提到监控，显得自己理直气壮，内心却笃定那个角度根本拍不到他视线的具体落点。
保安看向张阳，眼神里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：“这位同学，请你跟我们到值班室说明一下情况。”
张阳猛地抬头，通红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抗拒和愤怒：“我没有！是她诬陷我！我什么都没做！” 他的声音嘶哑，因为激动而破音。
“是不是诬陷，调查了再说。”保安不为所动，语气强硬了几分，“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，不要在这里扰乱秩序。” 他上前一步，虽然没有直接动手，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已经笼罩下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