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让你……回去！” 玄翊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，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意志。
烬影在他掌心上方疯狂扭动、尖啸，模糊的五官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变形，最终化作一缕极不甘心的黑烟，“嗖”地一声，重新钻回了玄翊的心口位置，消失不见。
冰窟内只剩下玄翊粗重压抑的喘息声，以及凌霜几乎停滞的心跳。
玄翊缓缓地、极其僵硬地支撑起身体，坐了起来。他空洞的银灰色瞳孔“看”向凌霜的方向，明明没有焦点，凌霜却感觉自己被一股冰冷刺骨的意念牢牢锁定，仿佛被剥光了丢在冰天雪地里。
“谁派你来的？”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平板，不带一丝情绪，却比任何质问都更令人胆寒。每一个字都像冰锥，狠狠扎进凌霜的耳膜。“沧流？冰夷？还是……那些早已腐朽成灰的亡灵？”
凌霜被这无形的压力迫得几乎喘不过气，她紧紧攥着装有“雪魄”的玉瓶，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。“没……没有人派我来！” 她强迫自己开口，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，却努力维持着清晰，“我叫凌霜！是中州人！我的家乡……遭了很可怕的瘟疫！只有传说中天阙绝顶的‘雪魄’能救他们！我是来找药的！被那些怪物追……掉进了这里……看到冰壁……看到你腰间的瓶子……我……我只是想取药救人！” 她语速极快地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，末了，看着玄翊毫无反应的脸，又小声补充了一句，“对……对不起，我不知道会把你放出来……”
“雪魄？” 玄翊空洞的瞳孔似乎微微动了一下，但转瞬即逝。他沉默了片刻，似乎在消化凌霜的话，又似乎在感知着什么。空气中那股阴冷粘稠的气息虽然被压制下去，却并未消失，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，蠢蠢欲动。
“愚蠢。”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漠然。“为了救一些蝼蚁，就敢砸开连神魔都避之不及的封印？” 他缓缓站起身，动作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，却又如同提线木偶般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僵硬。他仿佛能无视黑暗和障碍，径直走向冰窟入口处堆积的雪魈冰晶残骸。
他伸出手，没有触碰那些残骸，只是虚空一拂。
一股极细微、几乎看不见的寒气从他指尖溢出，如同有生命的丝线，瞬间缠绕上那些冰晶粉末。粉末在寒气丝线的牵引下，诡异地悬浮起来，无声无息地飘向洞外，很快被肆虐的风雪吞没，入口重新显露出来。
“封印已破，此地不宜久留。” 玄翊背对着凌霜，声音依旧冰冷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。“山中魔秽之气……比百年前更盛。‘烬影’因解封而躁动难控。” 他微微侧过头，那空洞的银灰色瞳孔“扫”过凌霜的方向，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。“你，想活着下山？”
凌霜用力点头，随即意识到他看不见，连忙开口：“想！我必须带着‘雪魄’回去救人！”
玄翊沉默了一下。风雪从洞口灌入，吹动他古旧白袍的衣袂和散落的长发，更显孤绝寂寥。
“那就跟上。”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，径直走向洞外的风雪。“若跟不上，或碍事，我不会救你。” 他的声音融在风里，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。“还有，离我远点。‘烬影’……渴望新鲜的血肉与生气。而我，” 他顿了顿，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一种近乎自嘲的、深沉的黑暗，“并非善类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