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霜看着那个即将融入风雪的孤绝背影,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温润的玉瓶。家乡垂死的亲人面容在眼前闪过。她没有丝毫犹豫,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裹紧破烂的衣物,忍着左臂伤口的刺痛,快步跟了上去。
风雪依旧狂暴,但这一次,凌霜不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片吞噬生命的白色炼狱。她身前,那个失明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神秘男子,如同黑暗中的灯塔,也如同……一个行走的巨大危险源。
下山的路,比上山时更加凶险。
失去了冰窟的庇护,凌霜再次暴露在风刀雪剑之下。更可怕的是,随着高度的下降,遭遇的袭击者不再是低级的雪魈。它们更像是被完全扭曲了的存在——有巨大如牛、皮毛腐烂脱落、露出森森白骨和黑色冰晶覆盖肌肉的雪狼;有肢体关节以诡异角度扭曲、皮肤覆盖着灰白色冰霜、眼窝中燃烧着两点幽蓝鬼火的类人形生物(显然是之前遇难旅人的遗骸);甚至还有一些半透明的、由纯粹寒气和怨念凝聚成的、发出凄厉尖啸的幽影。
它们,都被称为“冰魅”。
第一次遭遇时,凌霜几乎吓瘫在地。那是一头被完全侵蚀的雪豹冰魅,速度快如闪电,腐烂的利爪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腥风,直扑她的面门!
就在凌霜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瞬间,走在前方的玄翊甚至没有完全转身。
他只是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手指。
凌霜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,只觉眼前数道微弱的、几乎与风雪融为一体的银光一闪而过,快得如同错觉。那银光细如蛛丝,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。
下一瞬,那头凶悍扑来的雪豹冰魅,身体在半空中骤然僵住!它身上瞬间浮现出数道纵横交错的、极其细微的亮线。紧接着,“喀嚓”一声脆响,庞大的躯体如同被精准切割的冰晶艺术品,沿着那些亮线瞬间分裂成十几块大小均匀的冰块,哗啦一声散落在地,切口光滑如镜,没有一滴血流出,只有黑色的冰晶粉末在风中飘散。
寒气丝线——冰晶傀儡线!
凌霜倒抽一口冷气,这才看清,玄翊垂在身侧的右手五指间,缠绕着几缕近乎透明的、散发着极寒气息的细丝。它们轻微颤动着,如同活物,又如同连接着无形的、操纵生死的琴弦。
“走。” 玄翊的声音毫无波澜,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一片雪花。
然而,烬影的存在,让每一次战斗都充满了变数。
有时,当玄翊操控傀儡线绞杀冰魅时,他肩头或背后会无声无息地凝聚出一小团扭曲的寒烟(烬影的部分力量),它会主动冻结冰魅的行动路径,让玄翊的绞杀更加轻松高效。每当这时,烬影模糊的脸上会露出一种扭曲的、享受杀戮的快意。
但更多的时候,它是在捣乱。
比如,当玄翊凝神感知前方路径时,烬影会故意在他耳边发出尖锐的、只有他能听到的嘶鸣,干扰他的感知;或者,它会突然分出一缕极细微的、带着诱惑和恶意的寒气,引动远处潜藏的冰魅向他们靠近;甚至有一次,当玄翊专注于对付一头强大的冰晶巨熊遗骸时,烬影化形的模糊小人突然出现在凌霜头顶的冰棱上,发出“桀桀”怪笑,引得那冰棱摇摇欲坠,险些砸中凌霜!玄翊不得不在千钧一发之际分心,操控一缕傀儡线击碎冰棱,自己却被冰晶巨熊的利爪在肩头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流出的血液瞬间冻结成暗红色的冰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