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“别怕,我在。” 沈知意的声音低沉而稳定,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,手臂收得更紧,将林晚身体的重量完全承接过去。那一刻,林晚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,靠在那片温热坚实的支撑里。一种奇异的、被守护的安心感,短暂地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心中的茫然。

深夜,噩梦如同潜伏的猛兽,骤然袭来。破碎扭曲的车灯光、刺耳的金属刮擦声、身体被撕裂的剧痛……林晚在黑暗中猛地弹坐起来,心脏疯狂擂鼓,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,喉咙里堵着无声的尖叫。

“晚晚!晚晚别怕!” 几乎是同时,趴在床边浅眠的沈知意立刻惊醒。她没有开灯,在黑暗中准确地摸索到林晚冰冷颤抖的手,紧紧握住。然后,一种轻柔得如同叹息的哼唱声在黑暗中响起。没有歌词,只是一段模糊而温柔的旋律,像摇篮曲,又像某种古老的、安抚灵魂的咒语。

沈知意轻轻拍着林晚的背,哼唱着,一遍又一遍。那不成调的旋律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,丝丝缕缕地钻入林晚被恐惧攫住的神经。狂跳的心脏在黑暗中逐渐找到了节奏,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,冰冷的指尖在那温热的掌心下一点点回暖。林晚紧绷的身体缓缓松懈下来,重新滑回枕头里。黑暗中,她侧过头,目光落在沈知意模糊的轮廓上。那哼唱声还在继续,低柔而执着。

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、清晰地浮现:也许……她说的是真的?也许这个人,真的是自己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?

几天后的一个午后,阳光难得地穿透厚厚的云层,在病房冰冷的地板上投下几块温暖的光斑。林晚的精神好了一些,正倚着升高的床头,小口喝着沈知意递过来的温水。

沈知意放下水杯,忽然从随身的包里摸索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的小盒子。她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盒子打开,里面并排躺着两枚样式极其简洁的素圈戒指,银白色的金属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冷的光泽。

“晚晚,” 沈知意拿起其中一枚略小的戒指,声音放得很轻,带着一种郑重的试探,“你看,这是我们的……”她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,“……信物。之前……你总怕戴着干活弄丢了,收起来了。现在……”她抬起眼,深深地望着林晚,眼神里充满了某种小心翼翼的期盼,“我帮你戴上,好不好?”

林晚的目光落在那枚小小的银环上。戒指?她和沈知意的?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,没有任何关于戒指的记忆。但沈知意眼中的那份期盼太过灼热,像正午的阳光,让她无法直视。这些天来无微不至的照顾、深夜里的哼唱、复健时有力的支撑……点点滴滴,如同细小的沙粒,在她空茫的心底堆积起一种模糊的、名为“信任”的堤坝。她迟疑了一下,最终,极其缓慢地,将那只没怎么受伤的右手伸了过去。指尖微微蜷缩着,透露出主人内心的不确定。

沈知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像落入了星辰。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,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冰凉的指环套上林晚右手的无名指。戒指有些松,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显得不那么服帖,轻轻一晃就会滑动。沈知意毫不在意,她立刻拿起另一枚稍大些的戒指,塞进林晚的左手里,然后把自己的右手伸到林晚面前,掌心向上,微微颤抖着,像一个等待加冕的信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