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意——林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刚刚得知的名字,依旧一片空白。
沈知意似乎被林晚空洞的反应刺痛了,她飞快地低下头,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和……某种更复杂的东西。再抬起头时,她脸上只剩下一种强撑起来的、带着泪痕的温柔笑意。她伸手,极其轻柔地将林晚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拨开,指尖冰凉。
“嗯,爱人。”她肯定地重复,声音放得更柔,像在安抚受惊的幼兽,“我们在一起很久了,晚晚。你只是……只是暂时忘了。” 她顿了顿,目光落在林晚缠满绷带的额角和手臂上,眼神暗了暗,“都怪我,不该让你下雨天开车出去买东西……是我没照顾好你。”
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责和怜惜,那种情真意切的痛苦几乎要满溢出来,淹没了林晚本就微弱的疑惑。林晚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、写满疲惫与深情的脸,看着那双红肿却异常专注、仿佛全世界只装得下她一人的眼睛。大脑深处一片空茫的废墟之上,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,被这滚烫的眼泪和小心翼翼的触碰轻轻拨动了一下。很微弱,却真实存在。不是记忆,更像是一种……残存的、身体本能的依赖感?就像溺水的人,哪怕抓住的只是一根稻草,也会拼尽全力。
她下意识地,用尽全身力气,极其轻微地,反握了一下沈知意那只冰凉的手。
这一个微小的动作,却让沈知意的身体猛地一震。她像是被巨大的电流击中,通红的眼睛瞬间睁大,里面爆发出难以置信的、狂喜的光芒。紧接着,那强忍了许久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而出。她再也抑制不住,俯下身,额头轻轻抵在林晚缠着绷带的手背上,肩膀剧烈地耸动,发出压抑的、破碎的呜咽。
“晚晚……我的晚晚……” 她一遍遍低唤着,滚烫的泪水濡湿了白色的绷带。那哭声里,混杂着太多太多林晚此刻无法理解的情绪——失而复得的狂喜、深不见底的后怕、沉甸甸的负疚,还有一丝……隐秘的、尘埃落定般的喘息。
病房里只剩下沈知意压抑的哭声和心电监护仪单调而规律的“滴滴”声。林晚茫然地看着天花板那片刺眼的白,听着耳边这撕心裂肺的哭泣,那只被紧握着的手,似乎成了连接她和这个陌生世界的唯一锚点。爱人?她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。为什么……心里某个角落,总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异样感,如同水底的暗流,微弱却顽固?
时间在医院里失去了清晰的刻度。窗外的光线由苍白变得明亮,再渐渐染上昏黄,最后沉入幽蓝的暮色。林晚的世界被疼痛、消毒水的气味和沈知意的身影填满。
沈知意几乎寸步不离。她动作笨拙却异常轻柔地用小勺给林晚喂温热的粥水,每次都会小心地吹凉,再送到她唇边。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林晚的嘴角,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。林晚下意识地缩了一下,沈知意的手指便僵在半空,眼神黯淡一瞬,随即又漾开更深的温柔。
当护士扶着林晚第一次尝试下床做复健时,虚软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。就在林晚即将失去平衡摔倒的瞬间,一双手臂从身后稳稳地、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。沈知意的身体贴了上来,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递过来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她的下巴轻轻搁在林晚的肩窝,呼吸拂过林晚的耳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