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禾是个穷苦绣娘,暴雨夜躲入破庙避雨。 见庙中神像袍角破损,便取出针线细细缝补。 当最后一针落下,神像眼中竟闪过金光。 从此阿禾的绣品如有神助,针下花鸟如活物般灵动。 她的名声很快传遍十里八乡,绣品价格水涨船高。 乡里绣坊老板嫉妒生恨,设计诬陷阿禾使用妖术。 阿禾被抓入大牢,却在梦中得神女传授《万物绣谱》。 她用稻草在囚衣上绣出百鸟朝凤图,群鸟破衣而出,惊动圣驾。 皇帝命她绣制万民朝贺天衣,绣成之日霞光满天。 天衣化作七彩祥云,永远庇佑着这片土地。
1 破庙针影
七月十四的雨,仿佛天河倾泻,带着蛮横的力道,鞭子般抽打地面。天空被浓墨般的乌云死死捂住,透不出一丝光亮。乡间土路早成了泥泞翻滚的汤锅,阿禾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其中,单薄的粗布衣裳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少女伶仃瘦削的骨架。怀里那方小小的绣绷被她死死护住,像护着命根子。这是她熬了整整三个通宵的绣活,一朵将开未开的并蒂莲,明日一早,就要送到镇上的刘记布庄去换几文救命钱——阿娘咳喘的老毛病又犯了,药罐子不能空。
冰冷的雨水顺着她散乱的鬓发滑进脖子里,激得她一个哆嗦。四下望去,混沌一片,只有雨幕连接天地,不见人烟。绝望像冰冷的藤蔓,顺着脚踝缠绕上来。就在这时,一道惨白的电光骤然撕裂黑暗,短暂地照亮了前方。阿禾猛地抬头,只见山坡高处,影影绰绰显出一座黑黢黢的轮廓,飞檐残破,像一头沉默巨兽的骨架,在风雨中倔强地矗立。
是那座废弃多年的织女庙!老人们都说那地方不干净,年久失修,香火断绝后便成了狐鼠巢穴,平日里少有人敢靠近。可此刻,这破庙在阿禾眼中,无异于汪洋里飘来的朽木。她牙关一咬,也顾不得许多,抱着绣绷,用尽最后一点力气,朝着那模糊的影子,一头扎进更深的雨幕里。
推开那扇歪斜、吱呀作响的庙门,一股浓重的尘土混合着腐朽木料和动物粪便的怪味扑面而来,呛得阿禾连连咳嗽。庙内昏暗得如同墨染,只有几处漏雨的屋顶,投下几道惨淡的、晃动的水光,勉强勾勒出大殿的轮廓。蛛网如同灰白的破旗,在穿堂而过的冷风中无力地飘荡。正中的神台上,供奉着一尊泥塑彩绘的神像。神像的容颜在昏暗中模糊不清,只余下一个端庄的轮廓。然而,神像身上那件泥塑彩绘的“仙衣”,却破损得触目惊心——尤其是袍角处,一大片彩泥剥落,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泥胎,像是被什么野兽狠狠撕扯过,留下一个丑陋不堪的大洞。几缕残存的丝线,可怜地挂在泥胎边缘,在穿堂风中微微颤抖。
雨水从神像头顶残破的瓦缝间滴落下来,不偏不倚,正正砸在那片破损的袍角上,发出单调而空洞的“啪嗒”声。泥胎被雨水浸泡,颜色愈发深暗、狼狈。阿禾看着那不断被雨水冲刷的破洞,心头莫名地一揪。她自己就是靠针线活命的人,最见不得衣物破损。更何况,眼前这尊神像,即便蒙尘落魄,依旧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姿态。那破洞,像是一个无声的、痛苦的伤口。
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驱使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