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只是站在那里,浑身浴血,衣衫褴褛,形容狼狈到了极点。可是,一股无形的、浩瀚如渊、尊贵如神的威压,却如同苏醒的太古神山,以她为中心,轰然弥漫开来!磅礴!厚重!古老!带着一种令万物俯首、让万灵噤声的绝对意志!
哗啦啦——
刑台周围,所有沧溟宗弟子腰间的佩剑,在这一刻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,不受控制地疯狂震颤起来!长剑、短剑、重剑、灵剑……无论品阶高低,无论主人如何催动灵力压制,全都如同朝拜君王的臣子,发出臣服的、渴望的嗡鸣!剑鸣之声起初杂乱,但转瞬之间便汇成一片整齐划一、震动云霄的宏大乐章!
万剑齐鸣!声震沧溟!
这奇诡而神圣的一幕,彻底击溃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。引动天雷的玄溟子长老,法诀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,反噬的力量让他“噗”地喷出一口鲜血,染红了灰白的胡须,整个人如同瞬间苍老了百岁,踉跄着几乎站立不稳,眼中只剩下无边的骇然与茫然。
“剑……万剑朝宗?!”有年长的弟子失声尖叫,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。这是传说中的异象!只存在于上古典籍之中!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剑道至尊诞生!
凌绝尘的脸色,在万剑齐鸣的瞬间,彻底褪去了所有血色,变得比地上的雨水还要惨白!他死死按住腰间躁动不安、几欲脱鞘飞出的龙渊剑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。同心契传来的灼痛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!不再是热,而是如同置身炼狱熔炉,五脏六腑、神魂识海都仿佛在被无形的神焰焚烧!这感觉……这威压……这万剑朝宗的异象……
一个荒谬绝伦、却带着致命恐惧的念头,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上他的意识:这不是沈灼!这绝对不是他那个温顺、甚至有些愚钝的道侣!她体内……究竟苏醒了什么?!
柳含烟更是吓得魂飞魄散,抱着冰魄剑连连后退,脚下一滑,狼狈地跌坐在冰冷的雨水中,昂贵的云霞法衣沾满了泥泞。她看着刑台上那个浴血而立的身影,那双燃烧的金色眸子仿佛跨越了空间,直接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,带来灭顶的恐惧。她怀中的冰魄剑也在剧烈震颤,发出清越的嗡鸣,似乎在抗拒她的掌控,想要挣脱束缚,飞向它的真正主人!
刑台中央,沈灼缓缓抬起手。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初掌力量的生涩感,仿佛这具残破的躯壳还无法完全承载体内苏醒的伟力。她看着自己那只布满血污和伤痕、骨节分明的手掌,雨水冲刷着上面的血迹,却洗不去那皮肤下隐隐透出的、一种难以言喻的暗金光泽,仿佛古老的青铜在岁月中沉淀下的神韵。
她的目光,终于从那双手上移开,缓缓扫过台下那些惊恐万状、如同被冻结在原地的沧溟宗弟子,扫过面如死灰、嘴角溢血的玄溟子,扫过跌坐泥泞、瑟瑟发抖的柳含烟。
最后,那双燃烧着纯粹金焰、如同熔融黄金灌注而成的眸子,定格在了凌绝尘那张写满了惊骇、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脸上。
嘴角,极其缓慢地,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。
那不是笑。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、对蝼蚁不自量力的极致嘲讽。冰冷,锋利,不带一丝温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