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绝尘的冷漠面具也终于裂开了缝隙。他按在龙渊剑柄上的手,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。那双总是平静无波、深藏算计的眼中,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……惊疑不定!甚至是一丝……恐惧?同心契!他与沈灼之间那坚不可摧、曾经引以为傲的同心契约,此刻非但没有传来道侣将死的悲鸣,反而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铁,正传递回一种无法理解的、足以焚灭他神魂的恐怖灼热!这感觉……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!这绝对不是沈灼!绝对不是那个他亲手设计、一步步引入死局的女人!
“妖……妖孽!是邪魔附体!玄溟长老,快!快镇杀她!”一个惊恐到变调的声音在台下响起,不知是谁喊出的。
玄溟子长老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神魂的震荡,眼中厉色一闪。事出反常必有妖!不管这女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异变,今日必须死!他枯瘦的双手猛地掐动一个极其复杂、引动天地灵威的古老法诀,口中发出艰涩古老的音节:“九天雷殛,听吾号令!诛邪……”
轰隆隆——!
天空的乌云仿佛受到了他法诀的牵引,骤然剧烈翻滚起来,沉闷的雷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,在云层深处酝酿!刺目的电蛇在浓墨般的云层间疯狂窜动,毁灭性的气息瞬间锁定了刑台!
玄溟子要以引动九天雷霆之力,将这不可控的异变彻底抹杀!
然而,他的法诀还未完成,咒言只诵到一半——
“聒噪。”
一个冰冷、漠然、仿佛金石摩擦般没有丝毫人类情感的声音,清晰地响起。声音不高,却奇异地盖过了漫天雷鸣雨啸,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!
是沈灼!或者说,是占据着沈灼躯壳的那个……存在!
她甚至没有看正在引动天雷的玄溟子一眼。那双燃烧着金色神焰的眸子,只是漠然地扫过自己手腕上那深陷血肉、禁锢着她最后挣扎的粗大玄铁锁链。
然后,她动了。
没有灵力波动,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。只是那只同样布满血污、伤痕累累、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的右手,极其随意地、轻描淡写地抬了起来。五指张开,如同掸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。
然后,对着那号称能锁住蛟龙、禁锢元婴的玄铁锁链,轻轻一拂。
嗤——!
一声令人牙酸的、如同撕裂了最坚韧的皮革般的声音响起。
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,那粗如儿臂、铭刻着无数坚固符文、足以承受法宝轰击的玄铁锁链,竟如同朽烂的草绳一般,在她那只看似脆弱不堪的手掌拂过之处,应声而断!断口处平滑无比,闪烁着金属被瞬间高温熔断后又急速冷却的暗红色光泽!
紧接着,是另一只手腕的锁链!
脚踝的锁链!
嗤!嗤!嗤!
几声轻响,如同死神的低语。
那曾经将她牢牢钉死在死亡刑架上的沉重束缚,如同几截破铜烂铁,无力地垂落、砸在湿漉漉的刑台上,发出几声沉闷的声响。断口处升腾起几缕微不可见的青烟,仿佛那锁链本身的“灵性”都在刚才那一拂之下被彻底抹杀!
自由了。
沈灼,或者说那个从沈灼躯壳中苏醒的恐怖存在,缓缓地、站直了身体。
动作并不快,甚至带着一种重伤初愈般的迟滞感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断裂的经脉在体内扭曲抽动,带来阵阵撕裂的剧痛。然而,这些足以让常人瞬间昏厥的痛苦,似乎完全无法影响到那双燃烧着金色神焰的眸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