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制品?张素芬?我的生母?
我站在原地,身体僵硬。掌心那1935的冰冷触感还在,但叶振华的话,却像一把钥匙,猛地打开了一个更加幽深、更加黑暗的谜团之门。那扇门背后,涌出的不是答案,而是更加浓重的迷雾和刺骨的寒意。叶薇薇撕碎的照片碎片,仿佛还在我手心灼烧。
月光冰冷地洒在我身上,宴会厅的喧嚣如同隔世的潮水。我缓缓摊开紧握的手掌,掌心是被汗水浸透的、模糊的1935印记,和那些早已被我体温焐热的照片碎片。女人的笑容被撕裂,但那双温柔的眼睛,透过碎片的裂痕,依旧安静地看着我。
叶振华那句冰冷的话还在空气中震荡——仿制品。张素芬。
我抬起头,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,看向那架在聚光灯下沉默的“月光女神”。它依旧雍容华贵,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。百年荣光?赝品?生母的仿制?
叶薇薇被佣人慌乱地扶起,昂贵的白裙沾满灰尘,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不堪。她脸色惨白,眼神空洞地看向叶振华,嘴唇翕动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恶毒与傲慢,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被彻底抽空灵魂般的脆弱。她像个迷路的孩子,看着自己的父亲,又看看那架钢琴,最后,目光落在我身上,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。
沈雅芝在周伯的搀扶下,勉强站稳,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复杂地看着叶振华,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深重的忧虑。叶振华却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,他挺直着脊背,但那背影在辉煌的灯光下,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苍凉。他不再看任何人,仿佛刚才那句话,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与伪装。
满场的宾客彻底沸腾了!议论声如同煮沸的开水,各种猜测、震惊、鄙夷、看戏的目光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。
“仿制?叶先生亲口承认了?”
“张素芬?谁是张素芬?叶薇薇的生母?”
“天啊……这反转……”
“所以那女孩说的是真的?1935?”
“那叶薇薇刚才的演奏和那些话……岂不是天大的笑话?”
“叶家这次……颜面扫地啊……”
“那亲生的女儿呢?她又是怎么回事?”
闪光灯依旧在疯狂闪烁,追逐着每一个当事人的表情。我站在高台的边缘,追光的光晕早已移开,将我重新抛回阴影之中。但此刻,没有任何角落能让我隐藏。叶振华的话像一把重锤,不仅砸碎了叶薇薇的光环,也砸碎了我刚刚燃起的、以为掌控了一切的错觉。
仿制品。张素芬。
这两个词在我脑海中疯狂碰撞。那个照片上怯生生、满眼爱意的女人,和眼前这架价值连城的钢琴仿制品之间,隔着怎样无法逾越的鸿沟?叶振华为何要在此时此地、以这种方式承认?是为了挽救叶家最后一丝颜面,将责任推给一个逝者?还是……这其中隐藏着更深的、不为人知的秘密?
掌心传来刺痛,是照片碎片尖锐的棱角刺入了皮肉。这痛楚让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瞬。我低头,看着那些碎片。张素芬……我的生母?这个认知带着一种奇异的酸楚和陌生的悸动,瞬间冲淡了复仇的快意。
叶薇薇被两个佣人半扶半架着,踉跄地走下高台。她经过我身边时,脚步顿了一下,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我。不再是恨意,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和……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、被欺骗的悲凉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任由佣人将她带离,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玩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