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>南京城破那日,残阳如血。

>国军溃败,日军铁蹄踏碎最后防线。

>金陵图书馆被焚,十万册典籍化为焦土,灰烬混着血雨飘满全城。

>日军少佐狞笑着将刺刀捅进老馆长胸膛:“支那的文化,没了。”

>当夜,全城幸存的百姓跪在血染的街道上。

>他们割破手掌,任鲜血渗入焦黑的土地,齐声低诵湮灭千年的巫咒。

>“以吾血为引,焚城为炉,万魂为薪——”

>“此身尽化修罗,永镇此城!”

>次日清晨,日军惊恐发现:

>城墙渗出鲜血,凝成扭曲人形;

>护城河翻涌血浪,卷走整队士兵;

>整座南京城,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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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民国二十六年冬,南京。**

残阳似一滩将凝未凝的浓血,泼洒在紫金山颓败的轮廓上,也泼洒在南京城千疮百孔的躯体上。

炮声,那曾撕裂天空、震碎大地的恐怖轰鸣,不知何时已稀疏下去,最终只余下零星的、绝望的、垂死挣扎般的枪响,如同被扼住喉咙时最后的呜咽,在断壁残垣间无力地回荡,旋即又被更庞大的死寂吞噬。

溃兵,像被捣毁了巢穴的蚁群,漫无目的地在残破的街巷中奔突。

军装早已看不出颜色,被硝烟、泥土和暗红的血痂糊成一片肮脏的硬壳。

一张张年轻的脸,沾满污垢,写满了惊惶、麻木,还有更深沉、更彻底的东西——一种心魂被彻底碾碎后的空洞。

他们丢掉了枪,丢掉了番号,甚至丢掉了作为军人的最后一点尊严,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动着双腿,在瓦砾和尸体间跌跌撞撞。

靴子踏过冻结的血洼,发出令人牙酸的黏腻声响,每一步都溅起细小的、暗红的冰碴。

“顶住!他妈的给我顶住!弟兄们……” 嘶哑的吼叫从前方一个炸塌了半边的街垒后传来,带着破风箱般的喘息。

军官李振邦,倚着冰冷的断墙。他肩章上模糊的星徽,此刻更像一个嘲讽的标记。

军大衣下摆被弹片撕开大口子,露出里面冻得发青的棉絮和渗血的绷带。

他用仅剩的力气握着一支打光了子弹的驳壳枪,枪管滚烫,徒劳地指向硝烟弥漫的前方。

他的视线扫过身边,十几个同样伤痕累累的士兵蜷缩在瓦砾堆后,眼神空洞,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狗。

一个年纪最小的兵,抱着头,身体筛糠般抖着,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来。

“团座…没…没子弹了…” 旁边一个老兵,胡子拉碴,嘴唇干裂出血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他摊开手,掌心躺着几颗孤零零、沾着污泥的步枪子弹,像濒死鸟儿的最后几颗卵。

李振邦没说话,只是死死盯着前方。那越来越近的、沉重整齐的皮靴声,如同来索命的恶鬼步步逼近,一声声擂在每个人脆弱的神经上。

伴随着一种他从未听过、却本能感到极致恐惧的吼叫,短促、尖锐、充满兽性的亢奋:

“板载——!板载——!”

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,曾经在城头猎猎飘扬的象征,此刻像一块肮脏的破布,被一只穿着翻毛皮靴的脚狠狠踩进混着冰碴和黑泥的雪水里。

旗面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旋即便被更多的泥泞覆盖,彻底黯淡下去。几只同样沾满泥污的皮靴从它上面无情地踏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