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鬼使神差地掏出钱包，抽出一张粉红色的百元钞票，想也没想就弯下腰，试图把它塞进那只寒酸的碗里。
“哎！”
女孩突然出声，声音清脆，带着一丝惊愕。她猛地抬起头，那双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异常明亮，像被雨水洗过的星辰。
她迅速伸出沾了雨水的手，果断地挡在了碗口上方，拦住了那张即将落下的钞票。
陆衡的手僵在半空。
第3章 破碗情深
“干嘛？”
女孩微微蹙起眉，眼神里没有乞怜，只有清晰的困惑和一种近乎警惕的保护欲。
她指了指脚边的纸板牌，“社区剧场《雨巷》售票处，三十元一张，支持梦想。”
陆衡的目光扫过牌子，又落回那只被她用手护住的破碗上，一时语塞。
女孩似乎明白了他的误解，唇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。
她收回挡在碗口的手，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抹去碗沿溅上的雨水。
“哦，这个啊，”
她拍了拍那只豁口搪瓷碗的边沿，发出清脆的“叮”的一声，“这是我的饭碗。”
她抬起头，目光坦然地迎上陆衡有些怔忡的视线，声音不高，却异常清晰，穿透了沙沙的雨幕，“我不能往里吐痰。这碗里的东西，我也不能亵渎它。”
“亵渎”这个词，狠狠撞在陆衡心上。
他默默地把那张百元钞塞回钱包深处，然后在零钱格里摸索着，找出几张被揉得发皱的十元和二十元纸币，凑够了三十块，郑重地递过去。
女孩利落地接过钱，塞进旁边一个旧旧的帆布腰包里，抽出一张印刷粗糙的票根递给陆衡。
“喏，您的票。从那儿进，七点半开场。”
她指了指旁边一扇不起眼的、刷着绿漆的旧木门。
第4章 舞台独白
陆衡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，推开绿漆木门。一股陈旧木料混合着灰尘、油彩和浓重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“老槐树”剧场内部狭小而破败。
观众席只有几排掉漆严重的木制长椅，稀稀拉拉坐了不到二十人。
舞台很小，简陋的布景上画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和斑驳的墙壁，一盏孤零零的聚光灯打在中央。
陆衡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。
一个纤细的身影独自走上了舞台中央的光圈里。
是林晚。
她换下了湿外套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，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。
她手里，依旧拿着那只豁口的红牡丹搪瓷碗。
灯光下，她的脸显得苍白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。
她微微垂着头，目光落在手中的碗上，仿佛那是她全部的世界。
然后，她开口了。
声音不大，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质感。
“我的生命，不是由我有多少财产，多少成就衡量的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，却清晰地敲打在陆衡的耳膜上。
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紧。
她讲述着那个小人物的日常——早起去街角买最便宜的包子，看着路边花坛里无人注意的野花悄然绽放；在深夜收摊后，站在公交站台下，安静地听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敲打顶棚的声音。
“我没错过一场花开，我没错过一场雨来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满足。
她摩挲着碗沿的豁口：“这是我吃饭的碗，我不能往里吐痰，这饭碗里的东西，我不能亵渎它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