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箱压缩机低沉的嗡鸣,是这间老旧公寓深夜唯一的背景音。像一头疲惫的野兽在胸腔深处苟延残喘。苏晚蜷在客厅狭窄的布艺沙发里,笔记本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眼下的青黑。刚提交完最后一份设计稿,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,随之而来的是浸透骨髓的疲惫。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准备关掉电脑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嘎吱…咯…吱吱…”
一种极其细微、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,从厨房方向幽幽地飘了过来。不是冰箱压缩机那种规律的嗡鸣,而是……更像是什么冰冷、坚硬的东西在金属表面极其缓慢地刮擦、扭曲。声音断断续续,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,仿佛有看不见的手指,正用蛮力一点一点地掰动冰箱的铁皮外壳。
苏晚的动作僵住了。深夜的寂静被这诡异的声音无限放大,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。她屏住呼吸,侧耳倾听。声音又停了。厨房里只剩下冰箱压缩机重新启动后那单调的、令人安心的嗡鸣。是错觉?压力太大产生的幻听?她甩甩头,试图驱散这莫名的寒意。
“妈妈…”
一个细弱、带着睡意惺忪的童音在卧室门口响起。苏晚猛地回头,心脏又是一紧。女儿苗苗抱着她那只耳朵都磨破了的旧兔子玩偶,赤着小脚丫站在昏暗的光线里,小脸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苍白,大眼睛里没有刚睡醒的迷糊,反而透着一股清晰的、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惊惶。
“苗苗?怎么醒了?”苏晚立刻起身走过去,蹲下将女儿小小的、带着暖意的身体搂进怀里,轻轻拍抚她的后背,“做噩梦了?”
苗苗的小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,冰凉的小手指却固执地指向厨房的方向,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:“冰箱……爸爸……在动……”
苏晚的身体瞬间僵硬,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头顶。厨房里那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仿佛还在耳膜深处残留。她用力抱紧女儿,声音刻意放得轻松,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:“傻丫头,说什么呢?爸爸……爸爸不是在天上看着我们吗?怎么会动呢?” 她刻意避开那个残酷的字眼,去年那场惨烈的车祸带来的剧痛,至今仍是她不敢触碰的禁区。
“真的!”苗苗猛地抬起头,大眼睛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,小手更用力地指向冰箱,“就是爸爸!在冰箱贴那个照片里!他……他的眼睛在看我!手指头……也在动!”她的小身子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。
冰箱贴?全家福?苏晚的心沉了下去。那枚小小的磁吸相框,是搬进这间便宜的老公寓后,苗苗自己从一堆旧物里翻出来的。里面嵌着一张早已褪色的、她和亡夫林岩还有幼时苗苗在公园的合影。林岩的笑容在相片里定格,是她记忆中温煦的模样。这东西一直贴在冰箱门上,苗苗很喜欢,苏晚也就由着她了。
难道……刚才的声音……真的是?
一股强烈的、混合着不安和某种阴暗猜测的冲动驱使着苏晚。她深吸一口气,安抚地亲了亲苗苗的额头:“宝贝不怕,妈妈去看看。”她站起身,打开客厅的大灯,刺目的光线瞬间驱散了角落的黑暗,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。她牵着苗苗冰凉的小手,一步一步走向厨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