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厨房狭窄而陈旧。老式冰箱庞大的身躯占据了不小的空间,白色的漆面早已泛黄,边角处甚至有些剥落。冰箱门紧闭着。苏晚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冰箱门中间偏上的位置——那枚小小的、塑料边框的磁吸相框。

它就贴在那里。照片里的林岩穿着格子衬衫,抱着咯咯笑的苗苗,笑容温和,眼神清澈。照片边缘有些翘起发黄,但一切看起来……毫无异样。

苏晚松了口气,紧绷的肩膀垮塌下来,几乎要笑自己疑神疑鬼。“看,苗苗,爸爸好好的呢。”她指着照片,试图让女儿安心。

苗苗却死死盯着照片,小脸绷得紧紧的,突然伸出小手,指着照片里林岩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的指尖位置,声音带着哭腔:“这里!有冰!爸爸的手……好冷……”

冰?

苏晚的心猛地一沉,凑近仔细看去。冰箱门冰冷的金属表面,在厨房顶灯的光线下泛着哑光。就在那枚磁吸相框的塑料底座边缘……她瞳孔骤然收缩!

一圈极其细微、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霜花!像是冰冷的呼吸骤然喷在玻璃上留下的痕迹!非常淡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慢地消融。而照片里林岩那只垂着的手,指尖的位置,恰好就在这片正在消失的冰霜边缘!

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苏晚的心脏,比厨房瓷砖地面的冰冷更甚!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,想去触碰那片霜痕。

“啪嗒。”

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。

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霜痕的瞬间,那枚牢牢吸在冰箱门上的磁吸相框,毫无征兆地、直直地掉了下来!砸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,发出一声空洞的轻响,塑料边框裂开了一道细纹。

苏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,心脏狂跳,几乎要撞出胸腔!她低头看着地上那枚裂开的相框,照片里林岩温和的笑容透过裂缝,此刻却显得无比诡异。

厨房里,只剩下冰箱压缩机单调的嗡鸣,和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声。

“妈妈……”苗苗带着哭腔的声音细若蚊蚋,小手死死攥紧了她的衣角。

日子像被投入深潭的石子,沉闷地往下坠。冰箱的异响成了夜晚固定的背景音,时而低哑呜咽,时而尖锐刮擦,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冰冷的铁皮内脏里反复揉捏。苏晚的黑眼圈浓得化不开,神经如同绷到极限的琴弦,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跳起来。苗苗变得更沉默,也更粘人,总是抱着她的旧兔子,那双大眼睛里盛满了不属于孩童的惊惶,常常失神地盯着冰箱的方向,或者房间某个空荡荡的角落。

“苗苗,画什么呢?给妈妈看看?”这天下午,苏晚强打起精神,试图驱散屋内的阴霾。她凑到趴在茶几上涂鸦的女儿身边。

苗苗抬起头,小脸上没什么表情,默默地把一张画纸推了过来。纸上用蜡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方盒子,显然是冰箱。冰箱门开着,里面涂满了浓稠得化不开的黑色蜡笔痕迹,仿佛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。冰箱门外,站着一个火柴棍小人,穿着裙子(代表苏晚),手里牵着一个更小的小人(苗苗)。而冰箱里面那片浓黑之中,突兀地伸出了一只巨大的、用猩红色蜡笔反复涂抹的手!那只手扭曲着,五指箕张,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恶意,正抓向门外那个代表苗苗的小人!红色蜡笔被用力过度,几乎划破了粗糙的画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