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走了.”
我猛地掀开白布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像一条濒死的鱼.
刚刚那一刻,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.
“谢谢你…”我看着他,声音沙哑地道谢.
他没有理我,只是走到门口,关上了门,然后,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房间里的工具.
那些工具,镊子,剪刀,手术刀…在昏黄的灯光下,泛着冰冷的寒光.
我从停尸床上爬下来,双腿发软,几乎站不稳.
“我…我可以走了吗.”我小心翼翼地问.
“去哪.”他头也不抬地反问.
我愣住了.
是啊,我能去哪呢.
家,是回不去了.
外面,到处都是龙哥的人.
这个世界,仿佛在一夜之间,就变得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.
我看着他清冷的背影,眼泪,再也忍不住,汹涌而出.
我蹲在地上,抱住自己的膝盖,哭得泣不成声.
不知道哭了多久,一双黑色的布鞋,停在了我的面前.
我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他.
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,眼神里,依旧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.
但是,他却向我伸出了手.
掌心里,躺着一枚铜币.
是我给他的那枚,“太平通宝”.
铜币,已经被他擦拭干净,在昏黄的灯光下,泛着温润的光.
“拿着它.”
他的声音,依旧很冷.
“然后,去把脸洗干净.”
“从今天起,你就住在这里.”
4
我不知道,他为什么要收留我.
这个谜一样的男人,就像他身处的这间殡仪馆一样,充满了神秘和未知.
他叫孙以安,是“往生堂”的主人,也是这里,唯一的入殓师.
他给了我一间在二楼的房间,很小,但很干净.
他说,只要我不走出这扇门,就不会有人发现我.
于是,我开始了被“圈养”的生活.
每天,孙以安都会在固定的时间,给我送来一日三餐.
饭菜很简单,通常是一碗白粥,一碟咸菜.
但对我来说,已经是人间美味.
除了送饭,他几乎不会和我多说一句话.
我们之间,唯一的交流,就是他每天离开前,都会问我一句.
“还想逃吗.”
我总是摇摇头.
然后,他就会转身离开,留下一个孤冷的背影.
我不知道,他为什么总是问我这个问题.
或许,在他看来,我这种被父母出卖的人,根本不值得信任.
或许,他只是在提醒我,我如今的处境,有多么不堪.
除了吃饭睡觉,我大部分的时间,都花在了学习上.
我把所有的课本都带了出来,我不想落下功课.
我告诉自己,只有考上大学,离开这里,我才能真正地摆脱过去,开始新的生活.
孙以安似乎并不反对我学习.
有一次,他送饭来的时候,看到我正在为一道数学题苦思冥想.
他放下饭碗,拿起我的笔,在草稿纸上,写下了一串解题公式.
我惊讶地看着他.
他却什么都没说,像往常一样,转身就走.
从那以后,每当我遇到难题,他都会用这种方式,默默地帮助我.
我们之间,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.
尽管,我们依旧很少说话.
但,我能感觉到,他对我,似乎没有最初那么冷漠了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