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姥姥**的目光像被钉住，无法移开。更让**她**血液几乎冻结的景象出现了。
那人枯瘦得如同鸡爪般的手指，正异常灵活地在槐树根附近潮湿松软的泥土里飞快地扒拉着。他猛地抓起一个黑乎乎、指甲盖大小的东西。那东西似乎还在他指尖扭动！下一瞬，他干裂的嘴唇微张，枯指极其麻利地一掐头，一掐尾，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。然后，他把中间那截东西，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！
“嘎嘣……嘎嘣……”
寂静的寒夜里，那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咀嚼声，如同冰锥，狠狠刺穿了**姥姥**的耳膜！
**姥姥**胃里那只铁爪猛地收紧，拧到了极致！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水猛地冲上喉咙，带着强烈的腥气。**她**死死捂住嘴，才没让那一声干呕冲破喉咙。
2 饥饿幻境
是屎壳郎！那黑乎乎、在土里拱动的虫子！他……他在生嚼屎壳郎！
然而，这汹涌的恶心感仅仅持续了一瞬。随即，一股更原始、更狂暴的力量，像沉寂已久的火山轰然喷发，瞬间吞噬了所有理智和恐惧——**饥饿！** 那深入骨髓、啃噬着五脏六腑的饥饿感，在看到“食物”被送入口中的瞬间，化作燎原的野火，烧毁了一切。
能吃的东西！
这个念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，劈开了所有迟疑。
**姥姥**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动起来的。身体被那股本能驱使着，像一只嗅到血腥的、绝望的幼兽，猛地从藏身的墙角阴影里蹿了出去！脚步踉跄而急促，踩在冰冷的砖地上发出杂乱的啪嗒声。**她**几乎是扑到了那个蜷缩的身影面前，重重地喘着粗气，胸口剧烈地起伏。目光死死黏在他那只刚刚又从土里抠出什么东西的手上——又一只黑乎乎、还在徒劳扭动的屎壳郎！
喉咙里发出连**她自己**都陌生的、野兽护食般的低低呜咽。
那老乞丐似乎对**姥姥**的突然出现毫不意外。他缓缓地抬起了头。
遮蔽月亮的云层恰好在这一刻彻底滑开。清冷如水的月光，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，照亮了他那张脸。
脸上沟壑纵横，深刻得如同被刀斧劈砍过，覆盖着厚厚的、干裂板结的污垢。然而，就在这污秽不堪的“画布”上，却镶嵌着一双眼睛。那双眼睛……干净得不可思议！像深山里从未被人迹玷污的幽潭，清亮、温和，没有一丝浑浊，没有一丝恶意。那目光里盛满了沉重的悲悯，像温热的泉水，静静地流淌过**姥姥**被冻僵的、被恐惧和饥饿折磨得麻木的心。
他没有说话。只是默默地，将手中那只刚从泥土里抠出、兀自扭动挣扎的黑色小虫，递向了**她**。
递向了**她**干裂的嘴唇。
**姥姥**脑子里嗡的一声，彻底空了。什么肮脏，什么腥臭，什么屎壳郎！眼前只有那只扭动的虫子，在清冷的月光下，幻化成唯一能填满无底洞般饥饿的希望！胃里的那只铁爪疯狂地催促着。
**她**几乎是扑上去抢一般，一把抓过那冰凉、带着泥土腥气的虫体。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甲壳的硬度和微弱的挣扎。闭上眼，凭着方才偷看到的印象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狠狠掐向它的头尾！
指尖传来轻微的、令人牙酸的“噗嗤”碎裂感。
